王英端过茶来，放到于岚的桌上，看到于岚专注地看着湖面，脸上呈现出的悦色，似乎知道于岚在想什么，柔情地说：“于岚，我们的事，真要谢谢你啊。”

　　于岚转过头来，看到了王英温柔的眼光，不由得一阵心动。他端详了王英片刻，看到了王英眼角的一丝细小的鱼尾纹，不禁说道：“王英，这几年，你真是辛苦了。看你……”肖力生欲言又止。
　　四目对视，王英的脸微微一红，她似乎知道于岚想说什么，先开了口：“于岚，看到你，我心里就不知说什么好。从第一次我到海南，那时给你操心的事太多了，你给我的，我这辈子也是还不了。现在你的家也好，我的家也好，大家都平平安安，我想想就高兴。我就是相信一句话，好人会一生平安。肖力生跟我说过多少次，说你给我们的好处一定要记住，如果你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尽力。”

　　于岚听了，眼圈一阵发热：“王英，你说什么呢。你看，丹丹都10多岁了，说大就大，把孩子培养好，这才是我们要尽心尽力的事。”
　　王英“唔”了一声，回想与于岚的相识与情感经历，眼圈一时间红了起来。
　　人到中年，对年轻时曾经的情感经历，记得越发深刻。王英如此，于岚亦如此。
　　于岚的眼光又移到湖面上，但已不看湖景，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1992年，于岚初次来海南，在琼州海峡北岸遇到了台风，当时渡船全部停航。港口结集着要过海到海南的人，人山人海，那时又小又破的海安港口小区，连住的地方也找不到，是先已入住旅馆的王英，不顾哥哥王虎的反对，让出了地方，使得在风雨交加中疲惫不堪的于岚有了安身之处。王英的善良和柔情，再加上她的秀美，让于岚对她产生了极强的好感，这种好感，以后王英无论是远在千里还是近在眼前，是音讯全无还是日常相处，是给他愉快还是给他麻烦，在于岚的情感世界里始终不能消失。一个女人仅仅靠美丽，不可能让男人有这般持久的好感，决定这种好感的，于岚认为，那就是这个女人一直怀有一颗善良温厚体贴你的心。这颗心，才是让男人甘愿一辈子爱护一个女人甚至为她赴汤蹈火的根本。

　　那次王英登岛后，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创业和生活中碰到了一个又一个困难，每到难处，在海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熟人没有关系的王英，就想到要找于岚帮助，她倒不是因为她曾帮助过于岚，于岚欠她的情，她就是把于岚当作依靠，当作自己完全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亲人。当年独身在海南的于岚，魂像被王英牵着一样，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无偿地帮助王英。王英的心，也因此与于岚越贴越近，情感越来越深。

　　一阵轻风从树梢吹过，于岚的心随风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又激情汹涌的夜晚。
　　那是1993年9月的一天，由于王虎杀人被捕而受恐吓的王英，急着要逃离海南回老家四川。但当日已无船离港，她必须在港口等待一夜，第二天才能乘船走。紧张不安的王英，既害怕又孤单，无论如何不让送她到港口的于岚离开，求于岚陪她在港口宾馆度过这一夜。而于岚一心要离开，他羞于和独身的王英一起在宾馆过夜，也知道相互好感的孤男寡女相处过夜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但是，他还是摆脱不了王英的执着和乞求，在爱怜难控的情结中留了下来。在宾馆里，最终他们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冲动地度过了销魂的一刻。第二天，于岚一直将王英送过海峡，他以为与王英从此永远分离，不可能再见面，想不到，七年后王英又上岛，还带来了因他们一时的冲动而产生的丹丹。

　　于岚思绪纷飞，已忘记了身在何处。
　　待于岚回过神来，发现王英已不在身边，他往饭庄里看去，看到王英与肖礼梦正忙着接待游客。游客有的要订中餐，有的要订住房，有的要租用钓具，大堂里很是热闹。于岚看着这番忙碌的景象，为客人增多心里甜滋滋的。他的思绪忽然又转到了肖礼梦的身上。早在五年前，肖礼梦在帮肖力生打理车行时，于岚就认识她了。他想，她25岁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对象呢？肖礼梦长得不俊俏，但脸面和身材还是看得过去的。在海南乡村，这么大年龄的女子，别说成家，连小孩都有一两个了，尤其在黎族地区。

　　于岚又想，肖礼梦肯定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如有，还用等到今天吗？他联想到海南农村一些到海口或出岛打工的女孩，由于见了世面，不论自身状况如何，对男方的要求高了，对本村务农的男子根本看不上了，因此在找对象方面高不成低不就，弄得拖了自己的婚姻不说，也使农村的一些男青年找不到对象。偏僻的山村现在有不少光棍男人，甚至还有光棍村。省妇联有个报告他看过，说保亭一个37户人家的自然村里，竟有19个30岁以上的男人是光棍。他还不相信有这么严重，专门去那里调查，结果就是没统计错。

　　于岚一边不着边际地想，一边喝着茶，等着肖力生他们回来。
　　十六
　　一阵脆铃似的笑声传来，于岚一听，那是陶芳妹，知道肖力生他们回来了。
　　“快来坐，快来坐。”于岚一看到他们，连忙招呼着。
　　大家落座，王英也抽身过来了，麻利地给大家安排茶水。
　　“怎么样啊，看起来你们都挺高兴，快说说。”于岚有点迫不及待。

　　肖力生笑着对张晓敬说：“还是你说吧。”
　　“啊呀，于总，你今天是一下子成全了我们两个哟。”张晓敬拉大嗓子说。
　　“啊，是这样吗？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于岚也笑逐颜开了。
　　王英也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站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张晓敬说：“我初步看了，这里真是种花养草的好地方。土质好，土地多，尤其许多人家的屋前屋后，有不少的闲置地，他们怕树荫下阳光少，连菜也不种，荒在那里太可惜了。”说完，拿起茶杯连喝了几口茶水。

　　于岚看着张晓敬：“你说了这些不着边际的，到底怎么个意思？”
　　张晓敬放下茶杯，面向着于岚说：“搞鲜切叶。”
　　“什么鲜切叶？”于岚一时云里雾里。
　　“鲜切叶，你不知道吧？”
　　“我真不懂，你说明白点。”于岚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看着张晓敬。
　　“鲜切叶就是新鲜的观赏绿叶的切片，主要用作插花，作花的陪衬的。”

　　“喔，我懂了。”于岚脑子里马上联想到那些包装或衬托花束的绿叶。
　　“你知道吧，海南的散尾葵、巴西铁、春羽、鱼尾葵，还有龟背竹、软叶针葵、巴西叶等，都是做鲜切叶的好材料。这种植物，十分怕冻，却又喜阴凉的地方，光照多了也不行，有散射光就满足了它们生长，很适宜长在房前屋后的树荫下。我刚才都看了，这村里屋前房后的闲置地很多，都可以种。”张晓敬像教师一样认真地给大家讲解。

　　“这鲜切叶，市场需求怎么样？”于岚问。
　　“这鲜切叶，现在北京上海成都重庆武汉广州香港等地都有很大的需求，可以说热销岛外。从今年的行情看，一支鲜切叶已升到一毛钱以上，这还是收购价。海南四季如春，这村里又水土温湿，树荫地多，是常年生产鲜切叶的好地方，搞这个大有前途。我跟肖力生说了，先引进这个种植项目，既扩大了绿化，又美化了环境，还让土地多了用途，关键是，农民增加了收入，这绝对是个好项目。”张晓敬得意地说。

　　于岚听得眉开眼笑：“哟，这么好啊。”接着又担心地问，“那你有没有给算算成本，苗啊、肥啊、运输啊，每支大概要多少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