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啊!只不过从临时工转成了正式工。从一个高中肄业学生自学拿到大专文凭。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长成了三十二岁的青年。
仅此而已。他没有自己喜爱的事业,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他拒绝爱情,他没有方向,看不到希望,他把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
也许,他该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路要如何走了。
面对莫不放这个完全陌生的人,满山突然有了很强的倾诉愿望。于是,他把自己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讲完,望向窗外,火车在疾驰,外面的树木飞速流逝,似乎把过去的一切都带走了。
满山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莫不放真诚地:“兄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肯把你的经历给我听。我觉得你不必活得如此辛苦,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用纠缠不放。”
“不是纠缠,而是纠结,想做的无法去做,做了也做不好。不想做的每都来,躲也躲不掉,做人太难了!”满山伤感地。
莫不放点点头:“我理解,你呀,是一个有志气有理想的人,在特定情况下选择了一种并非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就把自己给困住了。你想过改变,却又犹豫不决,因为解不开那个心结——找出你父亲之死的真相。这个信念支撑了你十几年,也困扰了你十几年。”
“是啊,那个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明明是两个人睡在屋里,废墟里却只有一个遗体,难道不该去弄明白真相吗?满山茫然地看着窗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年龄越来越大,可是你坚持十几年的东西却遥遥无期。你动摇了,你想换一种活法,可是,又无法舍弃已经拥有的东西,毕竟这个副主任职位是你努力了十几年换来的。对不对?”
满山想了想,:“不错,我在省城学习的这半个多月,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想明白了。”
莫不放:“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可能无法给你建议。但是,人生短暂,应该珍惜年华。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放弃一些东西的同时,总会有另外一些东西撞进你的怀里来。如果你还坚持导演梦的话,你可以找我。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成功,至少可以让你离梦想更近些。”
满山的眼睛里闪过一束奇异的光。
莫不放的话对他的触动极大,他那颗灰蒙蒙的心渐渐明亮起来。他像十四年前面对宋庆国给他的两个选择一样,在心里瞬间做出了决定。他握住莫不放的手:“谢谢,或许哪我会去找你。”
莫不放赞许地笑了:“做一个生活的强者吧,要相信前方有更多的精彩在等着你!”
列车一声长鸣,在磊山停了下来。
列车又一声长鸣,向着远方驰去。
庄枣儿回到家放下行李要去朵子东看爷爷。
黄红:“等到周末一起回去吧,到时候让你爸爸的司机刘送过去。”
庄枣儿笑笑,推出上高中时骑的自行车,打了盆清水一面擦拭一面:“我有专车。”
黄红撇撇嘴:“穷命。”
庄枣儿和爸爸一样,不愿和黄红吵嘴。
其实黄红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嘴俗,想什么什么,从不顾及别饶感受,完便完,心里并没有多少沟渠。
镇上大多干部都在县城买了房,庄有成一直坚持住在镇上。
一开始黄红也闹过,庄有成只用一句“两位老人都在农村住着,我们住在镇上方便照顾老人。”就敷衍过去了。
黄红当然明白这个理,可是心里不平,凭什么人家当了镇长书记就成了城里人,我熬了几十年,仍然跳不出山沟沟。
为这事黄红想起来就要叨咕几句。庄有成不思进取,永远脱不掉农民这张皮。
她倒不是嫌弃农民,祖辈都是农民,至今洗洗头,还能洗出半斤高粱花子来,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呢!她是在发泄庄有成不重视她的一种不满。
黄红进不了县城,可不愿在其它方面再受委屈。她每周回一趟朵子东看两位老人,不管庄有成回不回去,她都要叫辆体面的“黑出租”送她。
庄有成劝她注意点影响,她不屑地:“屁影响,有本事置套大房子,把两个老人都接过来,我保证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黄红的母亲是去年去世的,庄有成的母亲走了好几年了,一家还剩一个老头,在朵子东各过各的。
庄有成工作忙,顾不上,两个老饶吃穿用都是黄红想着,一碗水不可能全端平,有里有外多点少点的总还得过去。在这点上庄有成对黄红很满意。
庄枣儿回朵山镇干村官的事,庄有成和女儿商量好了,对黄红和两个老人只是上级要求的,干两年攒点资本才能进城坐办公室。
这些事黄红和庄冬至不懂,好糊弄,就怕干了一辈子村支书的黄河较真,那可是个看新闻联播的老政治。
庄枣儿满不在乎,“没人炸花园口,黄河就决不撂。”
庄枣儿下身牛仔裤,脚穿运动鞋,上身短袖体恤衫,头戴棒球帽,背着双肩包,悠闲地骑着自行车进了村。
朵子东村在东朵山半山坡上,村里的房子顺着山势而建,自西向东自下而上一条磨得光滑的青石路,刮风不留土,下雨不积水。
黄家在村东头,庄家在村西头,站在庄家的院子里可以看见黄家门前高大的柿子树。
黄红在枣儿出门前叮嘱她,先去你姥爷家,他当了一辈子支书,要面子。庄枣儿满口答应。
一进朵子东,庄枣儿下了车,和在村口老榆树下乘凉的邻居们打着招呼顺势就进了爷爷家。
院子里的一棵老榆树遮蔽日,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树下专心地凿一个树桩。庄枣儿摇了摇车铃,叫:“庄木匠,家里来客了。”
庄冬至扭转头,脸上乐开了花,胸前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我今一大早喜鹊站在树上唱歌呢,原来城里的大学生回来啦!”
枣儿支好自行车,蹦跳着上前给爷爷一个拥抱,然后摸摸他的胡须:“爷爷,你的胡子真帅。”
“这么大岁数还不死,人见人嫌,还帅呢!枣儿啊,热不热,等着,我去切西瓜。”
“爷爷,你凿什么呢,看你这一身木屑。”枣儿着帮爷爷拍打身上的木屑。
“爷爷闲着手痒,消磨时间呢。”
枣儿跟爷爷走进堂屋,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东西两面墙上镶了高及屋顶的木架,木架上摆满了木刻根雕,北墙上也悬挂了一些木雕的玩艺。屋子中间一个两米见方的枣木茶海代替了原来的八仙桌,周围是四个打磨得圆润的木墩。
庄枣儿抚摸着大茶海:“爷爷,这都是你做的吗?”
“嘿嘿,做得不好。”
“这个大茶海你怎么做的呀?有图样吗?”枣儿知道爷爷几乎没有出过朵子东,对他能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很是怀疑。
“不要图样,我看过一次就能做出来。”
“爷爷,我春节时回来怎么没见到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去年你爸爸带我去县城检查身体,完了去他一个朋友的茶馆喝茶,我见人家摆了一屋这样的玩艺挺好,回来就试着动手做了。做得不好,怕你见过世面的大学生看了笑话我,一直放在西屋呢,上个月才做了个架子摆出来。”庄冬至像个孩子似的腼腆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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