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笑得直不起腰，：“庄叔，你这段时间吃了不少兰花的山鸡，连孔雀都炖给你吃了，翅膀快长出来了吧，赶紧飞回朵山，接着为人民服务去吧！”

　　枣儿狐疑地看着启明，“启明哥，我爸能出院了？”
　　“再不出院就得转院，县委给他联系了省城的专家。”启明冲枣儿挤了下眼。
　　枣儿回过味来，一把拉起庄有成，：“爸，你的病早就好了是吗？你在装呢？害得多少人为你担心，你怎么能这样！”
　　枣儿气得眼泪掉下来。
　　庄有成装作懵懂的样子问启明：“我的病早就好了吗？为什么还给我滴吊瓶？”
　　启明不想让庄有成在女儿面前太难堪，：“你身上的病多着呢，正好借这个机会为你调理下身体。你看这些检验单，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连腰肌劳损也治好了，下床走两步试试。”

　　庄有成下得床来，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县城的空气太糟糕了，还是我们朵山好。”
　　“那你还要我留在县城？”枣儿。
　　“我啥时候要你留在县城啦？”庄有成装糊涂。
　　启明要去手术室，留下一句：“办出院手续去住院处就可以了，我就不送庄叔了。”完丢下他们父女两个出了病房。
　　庄有成回身抱住枣儿：“闺女，这些日子辛苦你啦，看你都瘦了。”
　　“我不辛苦，我妈才辛苦呢。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醒来就哭，怕失去你，你倒好，装病让我们着急。”枣儿不满地推开庄有成。
　　“爸爸哪是装病，爸爸是真病了，这一场大病让爸爸想明白了许多事……人这一辈子，紧要关头其实就那一两步，走错了就会永远错下去。你要记住，迈出脚去要先看路，沼泽地再宽阔也不是人走的地方，要脚踏实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爸，我看你还是没想明白，难道怕走错路，就一辈子不迈出脚去吗？”
　　枣儿收拾好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给谢媛媛打电话。
　　“我们先不回朵山，我带你去看个地方。”庄有成。
　　“你的病刚好，要去哪里？”
　　庄有成不回答，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县政府后面的“正馥花园”区。
　　到了区门口，枣儿吃惊地问：“爸，你啥时候在县城买的房子？怎么从没听妈妈提起过？她不知道？”
　　庄有成笑笑，快步进了区，进单元门，走上三楼，掏出钥匙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已经装修好的三居室，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不让你妈知道，是怕她知道后吵着搬到县城来住。”庄有成。
　　“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妈！庄有成，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枣儿生气地质问道。
　　庄有成找出房产证，交给枣儿：“你看看户主是谁。”
　　枣儿翻开房产证，见上面写着黄红的名字，共有人是她。
　　枣儿呆了半。依着爸妈成吵来吵去的情形，她以为爸爸对妈妈是离心离德的，换句话，黄红在庄有成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没想到爸爸在县城买的房子，户主竟是妈妈。
　　虽然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并不能改变夫妻共有财产的事实，但却代表了庄有成对黄红的态度。

　　夫妻之间的事情真的不明白。庄有成好好的时候，黄红对他没有一件事是满意的，没有一不和他吵架，可是在庄有成住院的这段日子，黄红为他端屎端尿，喂吃喂喝，按摩捶背，照姑无微不至，从无一句怨言。
　　她是发自内心地爱着丈夫，那对丈夫的不满又是为着什么？
　　没有人能懂得黄红的内心。
　　枣儿把房产证捂在胸口想，妈妈看到这个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你今后在县城上班，总得有个安身之所，看看这房子还满意吧？”庄有成有些得意：“爸爸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就是买了这套房子。”
　　“你的工资不是都交给妈妈了吗？哪来的钱买房？”

　　“这是政府福利房，价格比市价低好多呢，至于资金来源嘛，你放心，爸爸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三不投资，我有住房公积啊，首付才几万块钱，爸爸攒的私房钱就够了，月供从工资里扣，你妈只知道拿工资卡取钱，不知道扣了房贷。”
　　“我妈要是让你卖了，只怕还得替你数钱！”
　　“是我把自己卖了好吧。”
　　枣儿把房产证塞给庄有成：“这房子留给你们退休后来住吧，我要回朵山去。”
　　“你敢！”庄有成坐进沙发里，喘了口粗气：“别再气我了，启明我的病不能生气。”
　　枣儿：“爸，你不能拿亲情绑架女儿的。”
　　“爸是为你好。”

　　“你不知道我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有多难受。我这么年轻，把青春浪费在空调房里，像你一样，苦熬几十年，混个科级干部，连为女儿安排个工作都要等到躺在病床上，你不觉悲哀吗？”
　　庄有成沉默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人，大多时候并不是为自己活着，只为自己活着的人生也没多大意思。”
　　这句话很有哲理，让枣儿思考了很长时间。
　　满山和周羽进驻朵山一个多月了，不良贷款和存款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
　　梁栋拿着进度表，眉头皱成了山枣核。
　　满山此时就坐在他对面，可以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静静地等着他沉默后的爆发。
　　梁栋有足够的涵养忍住失望和怒火，他很轻地放下进度表：“你能给我点信心吗？”
　　满山：“我缺人手，至少需要增加两名信贷员。”
　　“每个基层社主任到我这儿来都和你一样的话。我也把给他们的回答告诉你，我也缺人手！”
　　“梁主任，你知道的，朵山社的情况特殊。我现在已经制订好清欠计划，可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执协…”

　　“我是县社里唯一的闲人，我的是星期这一，要我每周去一次朵山帮你执行计划吗？”
　　满山无奈地笑笑：“好吧，我们自己想办法。那么，我们需要一辆车，总可以解决吧？”
　　“县社没有多余的车辆，既没有新车购置计划，也没有额外的维修费用。如果这个季末，你们上报的进度表上能出现令我惊喜的数字，我想，我是可以想办法挤出钱来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从梁栋字斟句酌的话语里，山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不赶快离开——满山看了看梁栋桌角上的茶杯——他知道梁栋喜欢摔东西，不高兴时摔，高兴时也摔。
　　满山在办公室干时，每个月都要给他换几回新茶杯。
　　满山尽量表现出很轻松地样子：“那就两个月后再吧。”
　　“这活干得太窝囊了，我不干了。”周羽摔了一下笔记本。
　　满山的火腾地起来了，他在心里，干办公室时成看梁栋摔杯子，到了朵山还要成看你周羽摔东西吗！

　　满山“啪”地一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周羽，你记着，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摔东西！”
　　周羽愣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摔你。山哥，你这工作怎么干，把一个半死不活的社交给我们，不给优惠政策不，连最合理最基本的工作条件都不能满足我们，这不是明摆着整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