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有台手术,她匆匆忙忙去办公室换了衣服。
她的办公室有自己的卫生间,换衣服洗漱什么的还是很方面的,换好之后她不经意瞥了一眼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满是红印。
现在是春天,穿个高领也不像话,她只能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个,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遮瑕霜,一个一个地盖过去。
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在卫生间门口停住。
唐初露还没转过身子,就听到一个清冽秀纯的男声响起,“过敏了?”
她转过头。
裴朔年靠在门口看着她,一身熨帖的西装高级干练,从前眼里有玻璃一般刺碎的光芒,如今被时光打磨成圆滑的弧度。
这是两人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唐初露觉得恍如隔世。
她读医科大学的时候才十七岁,他十八,五年大学光阴,她都追随着他。
只是半年前,他们分手了。
唐初露撑着洗手台,透过镜子看着男人清秀俊朗的脸颊。
医科大学的校草,蝉联的第一名,学生会主席,她曾经那么那么喜欢,喜欢得倒追都要得到的男人。
“有事?”唐初露胡乱将最后的粉盖了上去,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淡平静。
裴朔年转身离开了门口,熟稔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这轻车熟路的动作让唐初露心里一阵难过。
五年时间,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表现得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她在强撑而已。
她反正喜欢强撑。
唐初露轻吐了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有些不耐烦,“有事快说,我可不想看到乐宁等下哭哭啼啼来找人。”
男人似乎是不喜欢她这副刺人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当初是你让我照顾她。”
唐初露笑了,带着点讽刺,“是啊,照顾到床上去了。”
读书的时候,乐宁是她们宿舍唯一的贫困生,唐初露一直很照顾她。
乐宁当初因为学分绩点拿不到学位证,是她在学校那边找关系,给她安排格外安排补考才让她顺利毕业的。
毕业之后她找不到实习工作,也是唐初露求自己爸爸开后门,才让她有机会跟自己在北城中心医院一起工作的。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曾经为友谊做的那些义气事情,都是为他们两个搭桥了。
唐初露有些讽刺地想,可能自己还是媒人呢。
“露露,你没必要阴阳怪气,乐宁和我都有底线,我们没有在一起。”
裴朔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点,他烦闷的时候就是这种表现。
唐初露不愿意看到他烦闷自己的模样,劈腿还先踹人的渣男凭什么烦她?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也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音逼退了男人在桌上轻点的手指。
裴朔年顿了一下,收回手,而后扭了扭手腕,“这间办公室你不能再用了。”
“凭什么?”唐初露皱了眉。
“医院的安排,明天你搬到一楼去。”
“不行,一楼的办公室没有卫生间,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凭什么赶我走?”
裴朔年又露出了那种不耐烦的表情,“这是医院的安排,露露,你东西不多,搬起来很容易。”
“别叫我露露!”
唐初露强压下自己的怒气,讽刺地扯着嘴角,“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裴朔年,和平分手不代表我没有脾气,请你离开!”
狠话说完之后是短暂的寂静,唐初露脾气一向很好,随和不争抢,这应该是她能说出的最刺人的话。
裴朔年静默了半晌,随即站起身子,“你早点搬,我有事先走了。”
他自认光明磊落,对乐宁也是出于绅士的照顾,虽然她的确对自己有些意思,在女生眼里可能算得上暧昧,在他眼里只是照顾一个惹人怜爱的妹妹。
裴朔年不是那种不喜欢就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也会享受别人追捧的热切。
只是分手这段时间,将这种享受变得光明正大而已。
以他现在的条件,除了乐宁,倒贴的人不在少数,他没有接受过,也没怎么拒绝。
他醉心在工作里,也沉浸在被人高捧的飘然中,很少想起唐初露。
偶尔因为习惯想到她的时候,会稍微怀念她当初简单赤诚的热情,只是很快就会被其他事物转移了注意力。
他也许有点念旧,但本质上依然是个有野心,会向上走的男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脚步,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唐初露脖子上的红印,还是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记得吃过敏药。”
门关上的瞬间,唐初露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其实打卡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人事变动的通知,她的办公室被移到环境最差的一楼,这间办公室变成了乐宁的。
她只是没想到裴朔年竟然还特意跑这一趟来告诉她。
这算什么?还嫌她不够惨么?
手术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
青黄不接的时间段,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太早。
唐初露直接进了手术室门口那个洗手间,准备整理一下就回去休息。
手套刚刚摘下,就听到一阵冲水声,然后是小护士叽叽喳喳的八卦——
“诶,唐医生的办公室真的被乐医生给占了诶!通告都发了!”
“是啊……听说是裴主任亲自去安排的!果然这个世界上男人才是女人的战场,能力强有什么用?还不是靠男人的赢到最后……”
“可是之前裴主任不是跟唐医生有那个什么吗?怎么转眼就跟乐医生好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别看裴主任好像高风亮节不沾女色的样子,还不是喜欢乐宁那种外纯内浪的女人?唐医生太一板一眼了,做医生还行,做女人就差了点意思……所以一心扑在工作上有什么用?我也得擦亮眼睛找个有钱的病人,说不定最后也能弄个医生来当当……”
“……”
唐初露在她们出来之前就离开了,照旧没有什么表情,不悲不喜,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她回到办公室,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门上的姓名牌已经从“唐初露”换成了“乐宁”。
动作真是够快啊。
她跨步走了进去,才看到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几个实习医生围着乐宁,在商量怎么摆设她那些带过来的大件。
刚才走廊上堆的那些化妆台和沙发,应该都是她的了。
唐初露在心里鄙夷这种搞特殊的行为,这个医院曾经是她爸爸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搞过特殊,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低调做人。
那几个实习医生都是男的,乐宁男人缘很好,女人缘一般,大学的时候就跟室友关系不错,但也不少矛盾。
她走进去,乐宁就看到了她,本来高高兴兴的脸,一下子就堆满了歉疚的情绪,“露露,抱歉,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医院给我安排到你的办公室来了,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同意了。”
唐初露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一旁的男同事看不下去了,“唐医生,医院的决定又不是宁宁能够干预的,你就不要把气撒到她身上了!”
“你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乐宁连忙制止了这个男医生,小声说:“露露,我还是跟朔年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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