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仇解愁,种恨忘忧》
第35节

作者: 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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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添又是一阵冷笑“这奏章里还写了上次你从南国府带回来的税银三百一十万两,丝绸五万四千匹,茶叶二百六十斤。这些数字,无一不准确,而整个朝堂,知道这确切数字的,除了带回这些东西的你和同住丞相府的你爹,便是昨日才同朕核对过国库银两的户部尚书,你的干爹李敬堂。你方才说是陈长风陷害你,撇开这字迹同你的字迹毫无二致不说,就说陈长风在兵部做官,他还能比朕提前知道这国库的银两不成?”

  高蜀和李敬堂闻声立马跪了。
  陈长风也跪下,大呼一声“吾皇英明。”
  卫添把折子照着高济的脸扔了下去,眼风沉了沉“说说罢,是你、你爹、还是你干爹授意你写的这封奏章啊?”
  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趁高济惶然无措不知如何辩驳的时候,高蜀大呼一声万岁,接着痛心疾首道“此事与李大人无关,是老臣高蜀教子无方,撰写罪文使我大锦皇后懿德受侮、仪范蒙尘,此孽障罪责深重、死不足惜,望陛下重罚逆子,也望陛下降老臣管教无方之罪!”
  这一段话说完,高蜀已然老泪纵横。
  李敬堂闻之也动容落泪道“臣李敬堂愿与高兄一道,领子不教之罪。”
  可最后,卫添并没有降高蜀和李敬堂的罪,高济也只不过是被罚在丞相府思过,而不是当即革职、打入大牢。
  陈长风戚戚焉,本王亦然。
  从古至今,帝王宠信臣子、不忍降罪之事多矣,可侮辱先皇后、罪责至此依旧不处罚的帝王却不多见。
  我大锦江山,怕是要亡。
  卫添倒是给出了这样做的理由“当年,朕太子位被夺,自帝京出逃,身无长物自身难保,是李敬堂李大人拿出三万两银子给朕做盘缠,高蜀高大人把自己在东裕府山间盖的私宅给朕住。若无他二人当时给朕的银子和宅子,朕怕是不能卧薪尝胆撑到重回帝京那一日,也无从遇见小枝。”

  低头看向高蜀和李敬堂,喟叹道“所以这一次,朕虽大怒但不治你们的罪,是朕联想到当日的窘迫,不忍对你们太过苛责。希望你们也能体谅朕的不易,管教好自己的儿子,莫再做叫朕伤心的事。”
  说罢起身,最后道了一句“崇安王殿下,随朕去盛景园走走,其他人都退了罢。”
  那一日,就算他不留我,我也打算找他。
  六月的盛景园,荷花池一片明媚,几个宫娥坐着小舟于田田荷叶中采着莲蓬,日光透过纱衣落下暖融的光影,一切都与南国府的景色相仿,只是少了南国府那些女子采莲时的欢笑声。

  卫添从随身的宫娥手里捏了一把鱼食,在荷花池边的青石桥上驻了足。池中的鲤鱼见了人影便追过来,摇着鱼尾讨到了他撒下的鱼食,还心心念念不肯离去。
  “卫期啊。”
  “皇兄。”我恭敬唤道。
  他并未看我,目光依然在桥下那一群鲤鱼身上,边撒鱼食便问我“听闻,你和吕舒颇有私交?”
  我觉得事已至此,已没有躲闪的必要,于是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皇兄,方才在朝堂上,臣弟便想说,私藏龙袍是滔天大罪,吕舒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宫中呆了四十多年,宫中的礼数他比别人更清楚,他还不至于蠢到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添又捞过一把鱼食,淡淡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臣弟觉得,是有人故意陷害吕舒。”
  卫添便笑了,手中的鱼食尽数撒下去“你可能不知道,吕舒啊,自己都担下来了,他说自己奴才当够了,想当皇帝,想受万人敬仰,想有奴才伺候。”
  这让我大吃一惊吕舒他魔怔了不成?!
  卫添看穿了我的心思“是啊,朕也觉得他蠢呐,这般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想到去私藏龙袍呢。如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得了运称了帝,现做衣裳也来得及。你方才说有人陷害他,可司礼监总共就由那么些人,奴才们都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也都唯他是从,你可能说出是谁嫁祸的他么?”顿了顿,又道,“或者,你能不能说出,他到底是为了谁,才宁愿主动认罪也要保那个人的周全?”

  我不知道吕舒是为了谁……可如果有那么一个他想保其周全的人的话,那个人应当是秦不羡。

  因为吕舒曾告诉我“有些事情,怕是非秦不羡不可解了……有时候想让别人帮你做事,送情分比送恐吓更有用。”
  他知道秦不羡对我至关重要,他要保全秦不羡,便只能主动承担罪责。
  卫添看着我“你想到了谁?”
  我摇摇头“臣弟不知道他想保全谁。倒不只在此事上也有嫌疑的秦不羡秦大人是如何辩解的。”
  他以手指敲了敲桥栏的青石面,笑道“我也讯问了秦不羡,她只说自己没有私藏过龙袍,吕舒是否会这样做,她说不了解吕舒的为人,所以无从知道。”
  秦不羡便是这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当天卫添和我聊完后,便放了她回家,至于吕舒,“朕不想让吕舒再去走死牢里那一遭了,他认罪认得干脆,朕便也不会难为他,这几天便给他一个干脆的死法。”卫添如是说。

  我是和秦不羡一道从盛景园走到宫门的,路还是那些路,只是比起我回帝京那一日对她坑蒙拐骗拉到府上喝酒有了很大不同。这一次啊,她叫本王觉得胆寒。觉得不敢碰触。
  赵孟清的马车早已在宫门外停得稳稳当当的了,秦不羡站在我身旁,约莫同我说了一些分别的话,我好像应了一声,又好像没做任何回答。
  三天过去,她身上这袍子依旧干干净净,是没有受一丁点儿刁难的样子,而本王,而吕舒,哪一个不是狼狈万分。
  我望着她同赵孟清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有些事情啊,偏偏就这么巧。
  六月初六,我在柳十园吃小吃,赵孟清和秦不羡在柳树下买扇子,赵孟清帮我付钱收拾摊子处处给我方便,我被秦不羡带到望高楼吃饭,一顿饭吃到夜幕降临,外面忽然有人冲进来,要捉拿秦不羡,本王听到了,带她逃走,给她指路,她却没有去。
  三日后,被抓进宫里的她和吕舒,一个白袍未染,一个认罪伏诛。
  贼,喊,捉,贼。
  今日他二人于暖媚日光中一同离去,潇洒快意,果真如江湖散人,本王刹那间明白,这场演给我看的戏,这一出为我准备的下马威,大概是出于一个目的——
  “大锦的江山和南国府的兴衰同秦大人并无关系,殿下应该放过她。不瞒殿下,孟清对秦大人思慕已久,前日已到圣上面前求了这婚事。如若以后殿下想做什么事一定要用到不羡的话,就来找在下罢,在下愿意代她去做。”
  赵孟清耍得一出好手段,本王自叹弗如,望着那早已远去的马车,几十年了第一次在白日里掉下泪来。
  吕舒被赐死是在十日后。

  卫添大概是要故意看我难受,所以那日清晨便派了人来告知我。
  来告知我的小公公就是给吕舒执刑的小公公,我找了府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送给他,请他务必给吕舒一个痛快,小公公却道“殿下,您给奴才这么多东西,奴才也不敢收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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