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机长出来换班,他起身去驾驶舱。
睡了长长一觉的人,神色慵懒,小孩子闹起床气似的沉着脸不说话。
经过盛锦初的时候,却猛地抬手在她发顶拍了拍,算是最亲昵的招呼。
盛锦初却仿佛弹簧一样,差点儿从座椅上跳起来。她下意识想说:“你疯了吗?”可是,没两秒钟,她就觉得自己疯了。
望着宋楚身穿制服的背影,盛锦初的心中竟然泛起一股暖流。
这样的感动怕是只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才有,男孩儿从倾慕的女孩儿身边经过,不是扯扯她的头发,就是轻拍她的发顶,那手总是不老实,动作暧昧又亲昵。女孩儿佯装恼怒的抬起头,一定会撞上男孩儿挂着笑的青春脸庞。眼神滚烫,怦然心动。
盛锦初能想象到,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此刻返老还童似的,那股燥热就莫明爬上了她的脸。
忽然觉得,二十七岁,跳跃的阳光一样生机勃勃的宋楚,这样好。
盛锦初心中的一个想法越发坚定。
飞机着路,盛锦初和张教官先行下来。两人一路通过廊桥向外走。
公司的车已经到了。
盛锦初一边走,一边问张教官:“宋楚入场时的表现怎么样?”
“他的操作一直很平稳,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一点儿不拖泥带水。一般的飞行员在休假之后,再飞久违的航线操作的感觉都会变迟钝,但是,宋楚完全没有。很难想象他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飞过这条航线了,这样的状态连我都很难做到。”张教官自叹不如的摇了摇头:“可见他是真的有天赋。”
听他这样说,盛锦初暗暗松了口气。
她状似随意的问:“从操作技能上就能看出一个飞行员是否有天赋吗?”
张教官眯了眯眼,“不光操作技能,有天赋的飞行员敏感度都很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看了盛锦初一眼又说:“我发现宋楚是个天才型飞行员,是他来东航第一次参加复训的时候。那之前听说是个只飞国内航线的后备飞行员,见到又发现非常年轻,原本对他的飞行技术充满怀疑。训练的时候也很不耐烦,认知改观是在一场实飞训练入场的时候,那次事先已经接到天气预报,说帝都国际机场附近有锋线经过。当时我还刻意观察了一下窗外,发现天气可以,有少量的云彩,视线相对开阔。上空和地面皆是北风,飞机原则上不是逆风降落嘛,按照惯例应该从南向北着路,当时机场管制员发来的指定跑道通知也没有错,我认定安全着路没有问题了。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张教官说到这里稍微停顿,掏出一根烟点上。
盛锦初认真的等他吐出一口烟圈,把后续的内容说完。
“结果呢?”
吸食了尼古丁的张教官神色中透出一种满足,他才说:“结果飞机降落到离地面大约五百英尺的时候,机身轻微的摇晃了一下。我就听宋楚下达复飞指令,只见他手指飞快的在操作盘上进行一系列密集的操作。将动力提升到复飞模式下的推力,把襟翼及前缘缝翼收到中间位置,把机头调整到十五度仰角,等飞机开始爬升了,一边的副驾驶才反应过来,因为一切操作都是瞬间的事嘛。他才想到收起起落架,缩回襟翼及前缘缝翼,两人重新设定飞行管理系统,重新设定驾驶组件,核对检查表等……那时候我看着这个小伙子,打心眼里觉得他不简单。”
盛锦初不太明白这里的操作。她疑惑的睁大眼。
张教官跟她解释说:“刚才我跟你说到那天有锋线你还记得吧,锋线就是两个气团接触而形成的线,一个由北向南的冷气团,和一个由南向北的暖气团相遇形成垂直锋线,当时北边的气团在下,南边的气团在上,可是,移动的过程发生了偏转。国际机场的风向从北风变成了南风。而一个人从机身轻微的晃动和接近跑道时速度的增加就觉察到了这个瞬间,并中止着路,采取复飞措施,可见其敏锐的程度。像宋楚这样年轻的机长,很难达到的。”
盛锦初听到这里,心中说不出的感触,敬畏也是有的。她在自己的领域自诩强者,从不肯落于人后。看似散慢的宋楚,跟她旗鼓相当。她忽然想到之前曾对宋楚说过的“势均力敌”,因为他的年纪,他放松的状态,她是有些看轻他的。
那时候宋楚看她,是不是像只开屏的孔雀,自以为非常了不起,整个人充满炫耀?
盛锦初忍不住的羞愧难当。
同时庆幸宋楚的不适反应在所有人看来只是身体的偶然不适,并没有跌落神坛。
张教官对他的能力是充满认可的,不会因为他这次的不良表现有丝毫的动摇。
盛锦初因此确定张教官一定会把宋楚的名字列在VIP名单里。
结束一次飞行任务,机组成员得出空来休息。
宋楚要回江北城,回去前给盛锦初打电话:“我要回江北,你回不回?”
盛锦初当然很想回去,但是,她忙得昼夜不分。
“没时间,过几天再说吧。你回去干什么?”楚曼云不是去国外了吗?难道江北城还有其他亲戚?
宋楚没有回答她,只说:“你这个不孝女,你爸妈白养你了。”
“也没见你回家看你爸啊。”
“我爸在国外,跟你能比吗?”
盛锦初还要开会,她已经快到会议室了,“今天下午来办公室找我,我有话说。”
“姐,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回江北城。”耳朵塞驴毛了是不是。“而且,我在休假。”
盛锦初不跟他啰嗦:“这是命令。”
她挂断了电话。
会议室门口站着刘敏玉,她刻意放慢了步伐等她。
“给谁打电话呢,一脸凶相。”
盛锦初说:“很凶吗?我一直都是这样。”
“难怪找不到男朋友呢。”
男人不是都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嘛。
像刘敏玉这样的,对男人百依百顺,身体还特别软绵,这样的温床哪个男人不想一头扎进去?
盛锦初知道她是故意的。刺激她,没什么比这个更加百发百中。
盛锦初半生得意,就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跟头,还被人拿来反复的冷嘲热讽。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这样算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那你是鸡?还是犬呢?
刘敏玉即刻变了脸色:“唉,盛锦初,你怎么骂人呢?”
“你说我为什么骂人?”盛锦初冷眼睨她:“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知道刘敏玉是在拿杜崇旭的成功刺激她,刘敏玉以杜崇旭的荣耀为荣耀,就更加大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儿。
她这是在不着痕迹的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只是,现在论胜负还早了点儿。
盛锦初冷着脸,进了会议室。
以盛锦初的脾气,遇事不爽,顶多急言利语的讽刺两句。她永远不会像个泼妇一样,跟一个女人没完没了的打口舌战。
所以,每次交锋之后,刘敏玉都有很强烈的挫败感。她明知道盛锦初有多辛辣干脆,跟她逞口舌之快,多半不会讨到便宜。但她就是心有不甘,一次次的发起进攻,想要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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