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娟点点头:“是呀,吵架无益!这都被欺负到头上了,不离婚难道哭爹喊娘求他回心转意不成?”
黄彩虹吃惊地回看陈丽娟一眼,下巴险险地挂在颌上。
天可怜,她的意思是:闹什么闹!难不成还想离婚?
话不投机半句多,黄彩虹黯然神伤、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溢于言表。陈丽娟托着个大肚子,不敢进拥挤的菜市场。俩人就此告别。
黄彩虹才稳定下来的心态又被陈丽娟搅得七零八落。她失魂落魄般游进菜市场,目光无神地扫过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菜。
紫皮儿茄子绿菜椒,白色花菜青芥蓝,红西红柿灯笼似的个顶个堆成小山……不知不觉,黄彩虹眼里开始聚起精气神儿来。
喧闹的菜市场,烟火气的询价还价声,一点一点挤掉黄彩虹心中的苦恼。在充满市井气息的菜市场,行动呆滞的黄彩虹开始回血。
本次购菜之旅,花去了平时三倍的时间。
从菜市场出来,黄彩虹眉头隐皱,一脸坚毅。
她想好了,问,她是绝对不问的;婚,她是绝对不离的!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能装多久装多久,直到薛正平跟她摊牌——不是说男人婚外情多是图个新鲜刺激嘛,她不信姓薛的会跟她摊牌!
本着假装一切正常的策略,黄彩虹回家后继续洗衣,收拾家,做饭。虽然衣服洗好半天忘记取出来晾上,将这柜子里的床单放进那柜子的衣物里,好几次差点切到手指。
傍晚六点半,家里看上去清爽如常,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六点四十,开门声如期响起。
黄彩虹马上挤出微笑,鼓励自己朝加班回家的薛正平走去:“你回来啦?饿了吧?”
“嗯。”薛正平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向卫生间。
黄彩虹看到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自嘲地笑笑。
等薛正平终于从洗手间洗好手出来,晚饭正式开始。
这是一顿相对无言的晚饭。
薛正平一向不积极找话题,也不爱跟黄彩虹讲他经手的案子。以往都是黄彩虹喋喋不休说东说西的。今天,她一沉默,才发现薛正平原来早已关闭了与她连接的通道。
她还以为他们相亲相爱,不秀恩爱只是因为老夫老妻了呢。
面对面无表情、埋头吃饭的薛正平,黄彩虹慢慢进入自省状态。
她不住地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是不是她太节俭,不仅舍不得花钱妆扮自己,甚至不舍得做两样以上的菜?老薛素得太狠,所以才?
还是他们同丨居丨了六年,她的肚子从不曾有过反应,作为独子的他才在父母的串掇下起了二心?
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理亏、心虚。
黄彩虹深深看薛正平一眼。等等!他不是面无表情,他是嘴角隐藏着一丝隐秘的快乐!
“你……上班顺利吗?”
“嗯。”薛正平再次似有若无地嗯一声。
失落自黄彩虹心底漫出,她没力气再花心思套话了。
饭菜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黄彩虹放下筷子,揪住胸口的衣服,第一次体会到心“绞痛”。
“啪。”
筷子啪在桌面上,声音并不大,耐不住室内太寂静,黄彩虹还是被吓一跳。她看向薛正平,原来薛正平只是进餐完毕,正常离场。
是哦,收拾餐余,洗锅刷碗这种事,向来跟他无关的。
黄彩虹望着那个背对着她、一声不吭走向书房的冷漠背影,忽然悲怆地想放声大哭。
然而,哭,是不能哭的。
薛正平走进书房后,随手关上书房门。
照旧是70分贝。
世界在那70分贝之后冰冷下来。黄彩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心意浮动,食不知味地继续伸筷子夹菜,送嘴里,咀嚼,吞咽。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流下来。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别的亲人。
她的父母早在她几岁的时候就离了婚,爸爸另娶,妈妈改嫁,她跟着奶奶长大。奶奶靠叔伯们给的养老钱,省吃俭用供她读完高中。深知自己没有退路的黄彩虹使出吃奶的劲读书,终于不负奶奶的期望,成了“大学生”。
奶奶在她读大二那年永远地离开了她。她险些哭晕在奶奶简陋的葬礼上。
靠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以及学生免息贷款,她捉襟见肘地度过了大学四年。
记得临出发来上海前,薛正平问她,跟他去上海,必然要过一段苦日子,她会不会后悔?
她望着薛正平,那时候的他才22岁,青葱而意气风发,脸上还长着青春痘。她无比坚定地回答他:不会。对她来说,男朋友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毕业后跟随薛正平远赴上海。
日子很苦。
她比薛正平还过得惯。
八年拼搏,倒也在上海的远郊有了立足之地。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也是她花了八年的隐忍光阴换来的。她没有理由放弃!
和着泪吃完一顿咸淡全不知味的晚餐,黄彩虹起身去收拾厨房。
厨房忙毕,她坐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上画面从眼前流过,电视上的人到底为什么笑,又在眉飞色舞说着什么,她听是听见了,心里却一点不明白。
晚上,睡觉的时间到了。
她揣摩着,今晚要不要主动一点,宽个衣解个带什么的。
带着忐忑躺在床上,卧室的门却迟迟没有响起。薛正平还在书房。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时间在焦躁中被放大,显得格外缓慢。
等黄彩虹从清醒进入混沌又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已是万籁寂静的半夜了。到底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一时不得而知。
怯生生伸出手,想借着睡意假装翻身滚到薛正平身边,哪知伸手摸了半天,除了被子,还是被子,空无一人。
薛正平没睡在卧室!
黄彩虹蓦然坐了起来。
薛正平之前不是没有夜宿书房过,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次一样,让她心神不宁,心思加重。
按耐不住猜疑的煎熬,黄彩虹蹑手蹑脚起身,按亮手机,发现是凌晨一点半。没敢穿拖鞋,怕踢跶声扰人,赤脚走出卧室,偷偷摸摸,贴向书房的门。
耳朵贴门上,门内悄无声音。
薛正平睡觉时呼吸极清浅,廖若无声。
但此刻,黄彩虹只觉得书房一定是空的!
他一定是半夜私会情人去了!
悲怆中来,黄彩虹手按在房门上,用力推门,谁知,里面竟然是反锁的!
一时间,心一沉一振。
沉是老薛竟然防着她,振则是老薛并没有半夜出门幽会情人。沉振之后,黄彩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泻过的洪水,连支撑她的力气都不足了。
扶着墙,她缓缓走回卧室。
后半夜,睁眼到天明。
这半夜的思考汇总成一句话,仍旧是坚决不能离。离就前功尽弃,离就孤老终生。所以,打死不离。
她怕。
怕她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能力,姿色平平的弱女子,失去了丈夫的庇护,如何在汹涌的魔都生存?!
离开魔都?天下之大,哪里有她的落脚处?无父无母,无根无凭的孩子,哪有流浪的勇气。只怕一步踏错,万劫深渊,无人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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