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彩虹在昏暗的夜灯中看向陈丽娟。灯光使她看不清丽娟的表情,听丽娟的声音,很真切。
黄彩虹以为,陈丽娟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偿还欠老阿姨的情,心里不禁又暖又感动。
“你这边行吗?”
“行。我体力恢复得不错,伤口也基本好了,剩点恶露,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我公公包揽后勤,我婆婆也不是摆设,我家杨群,下班之后,端茶倒水也能干。”
黄彩虹在黑暗中点点头:“讲真,你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凑凑合合过吧。”
停顿一二,陈丽娟又开口:“彩虹,你一定会遇到你的幸福的。”
“好。我努力!”
黄彩虹想的是,她不需要“遇到”一个人才幸福,她一个人,也可以幸福。
陈丽娟有千言万语,都因为黄彩虹不肯主动说出她收到了快递文件,而无从出口。
黄彩虹也有千言万语,可她不想让还在月子里的陈丽娟为她担忧,又怕多说吵醒小杨桃,因此才选择闭上嘴。
第二天,陈丽娟跟婆婆说了自己这一方的进展,婆婆跟她说了她那一方的进展。俩人对过信息,决定宜早不宜迟,干脆明天一早,趁周六,让杨群开车把彩虹送过去。
在陈丽娟一厢情愿的计划中,周六杨群送走彩虹,就可以约薛正平了。但凡薛正平有点良心,周一,彩虹就能回到她身边!
事实将给陈丽娟一个暴击,好教她知道,什么是“too young, too naive”(太年轻,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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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平过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周五。
下班回家后,他甚至没有心情吃晚饭。
一年一度提拔的独立接案律师培养名单,将于本周末,通过两位合伙人和其他五位重量级挂名律师共同磋商,于下周一律所内公布。
这是高安律所的大事。
被提拔的律师,会得到靠一己之力难以得到的资源,还会有导师贴心指导一整年。
其含金量,难以用金钱权衡,不亚于平步青云。
这也是高安律所,在实习律师眼里受追捧的原因。
虽然被培养人,会同步被要求与律所签十年挂名合同,那又有什么关系,高安律所,本身就是吸案大招牌。
高通达的周五,依旧是在埋首努力工作中度过。
他评估过,除了薛正平,剩下的9位备选对象,都差他一大截。灭掉薛正平,舍他其谁!
他都有些等不及,想提前开一场派对,先庆祝起来。
当然,只是想一想。
低调,永远不会错。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几天这么老实地把自己钉在工作位上。
周六一早,头天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黄彩虹,乘坐杨群开的车,出发了。
要去的,是一个叫“东苍花苑”的小区。
黄彩虹拎的酒红色小皮箱,是陈丽娟婆婆放了二三十年、几次想丢又舍不得丢的真皮皮箱。
行李箱内,是陈丽娟产前穿不下的当季衣服。两三套的样子。此外,就是日用的洗漱用品了。
照陈丽娟的意思,皮箱纯属多余带,双肩包背一套换洗内衣就行,周一就能接回嘛。只是她乐意黄彩虹装备齐全有面子。
黄彩虹坐在杨群开的车上,内心颇为忐忑。
“杨群,你姨妈家什么情况?介绍介绍,我好心里有谱。”
杨群笑着回头看一眼黄彩虹:“普通人家。你别紧张。你肯去帮忙,她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据杨群介绍,大姨夫姓路,名讳振良。大姨夫的父亲曾经是开棉纱厂的,公私合营后,他父亲任厂长,工资优渥,日子超乎常人的丰盛体面。
可惜,他父亲走后,大姨夫无力维持家中用度,家道中落。
大姨妈嫁到路家后,享过几年福。瘦死的骆驼骨头在,家道中落后,过得也不比其他的工薪阶层差。
大姨妈性子缓,不曾因为家道中落抱怨过。
老夫妻膝下有一子。此子就是杨群的表哥,叫路是平。
表哥路是平的妻子,姓忻,名巧儿,是跟路家门当户对的人家的独生女。虽然有些娇气,性格单纯,挺好相处的。
他们的女儿五岁,是个漂亮的小丫头,一度被广告公司看上,差点签约,发展为小模特。至于什么原因耽搁了,他就不知道了。
听完杨群的介绍,黄彩虹心里有很多的小问号。
在杨群的讲述中,这是个温馨、和睦、几乎心想事成的家庭。一点儿寻不到三天两头吵架的气息。
也许杨群身为男性,不爱背后讲亲戚的坏话。
也许杨群素来大而化之,真心认为路表哥家一切都好。
黄彩虹心里七上八下,也只能鼓起勇气,挺住。
她这个人,面上看着不内向,其实挺怵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以住进陌生人家庭这种方式。
但她是来还恩的,她不能怂!
挺了挺胸膛,黄彩虹有意坐得很正。
从阳光明邸出发,25分钟,七拐八绕,到了杨群大姨妈家。
高耸的小区柱子拱门上,“东仓花苑”几个鎏金大字一字排开,猛一看挺气派,仔细看,其中“仓”字,已经东倒西歪。
车子进小区后慢下来。黄彩虹透过车窗往外瞧。小区内绿化设计、建筑外墙有些年头,又还至于寒酸、破旧。看样貌,既不是新小区,又不是老校区。
这莫名使黄彩虹放松下来。
贫穷,使她觉得沉重。
富贵,使她觉得胆怯。
中间,刚刚好。
杨群在保安的引导下停好了车,带着妈妈准备好的礼物,与黄彩虹一起去了其中的八号楼。
楼下按了门铃,很快有人接起询问是谁。
杨群报上姓名,接电话的人立刻笑了,殷切地说:“开了开了,他们来了。”后半句大约是对家人说的。
她这是进了播音员家庭了吗?
黄彩虹惊喜地品味着那充满磁性的、好听到每一个音节都犹如鲜花绽放的男低音,内心雀跃。
“杨群,你路表哥是做什么的?”不八卦的黄彩虹此刻忍不住好奇起来。
“我路表哥……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做什么。”杨群显出为难。
黄彩虹笑了。她理解为:表哥太能干,斜杠青年,副业太多,所以杨群说不好他现在在干什么。
一梯两户,吭哧吭哧上四楼。
一抬头,看到402门口立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男子约六十来岁,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脸上带着热情得恰到好处的笑,正朝他们伸出手来。
黄彩虹心里大吃一惊。
不光是播音员家庭,还是演员家庭吗?
眼前这位,是如假包换的老帅哥啊!
“哎呀,是群群呀,快上来,快上来!”
老帅哥开口,声音里每一个缝隙都含着热情。
原来楼下听到的声音,不是路表哥的,而是老帅哥的。
黄彩虹忍不住将呼吸放慢,像捡到宝一样看着眼前跟杨群热情拥抱的老帅哥。
她当然没有恋父情结,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她看老帅哥,纯粹本着欣赏之情,跟看美术馆的雕塑一样。
只不过,眼前是个活的,所以更吸睛。
杨群松开大姨夫的热情拥抱之后,转身为他和黄彩虹做彼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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