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垂首沉默了半天,心想这女妖的所作所为倒也有些自圆其说的规矩。
就是那些昼伏夜出又贪心的壮年男子可倒霉了,话说回来,哪个壮年男子不贪心呢?
血气方刚的年岁,就是不贪权利钱名,也得贪色吧……
“田青呢?”陈义山不想再跟风疏影纠缠下去,毕竟说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就越多,搞不好最后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抬头问道:“他是死是活?”
风疏影幽幽说道:“他还活着,日出之后,用他骨肉做我树根的肥料,用他魂魄滋润我的妖力。”
陈义山心下凛然:“把他交出来吧。”
风疏影秀眉一轩:“凭什么?”
陈义山冷冷道:“如果你想以慈悲为道,用善念养心,就从此刻开始吧。”
风疏影俏脸凝滞良久,突然说道:“仙尊今晚显露手段不多,难以令小女子心服口服,就此一句话,便想要人,小女子大概难以从命。”
陈义山心头一惊,森然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要迫我对你出杀手吗?!”
“不敢!”
风疏影神色一变,她到底还是畏惧陈义山的“外视仙法”,再加上实在看不透陈义山的修为,并不敢彻底激怒陈义山。
微微一笑后,她又轻声说道:“小女子有自知之明,以目下的妖力来说,与仙尊相比,那是会一败涂地的。但若是生死相搏,小女子占据生身之地的地利,又占据阴盛阳衰的天时,与仙尊殊死一战,胜负,也未可知呢,您觉得呢,陈仙尊?
这话说的也是相当厉害了。
意思是,你虽然是成丹境界的仙尊,厉害非常,可我也不怕你,逼我太急的话,咱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陈义山当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其实就算她不这么威胁,陈义山也是不敢打的,虚张声势还行,真打真干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家不怕成丹境界的修仙者,自己那乌月钵拿出来也是摆设。
他“哼”了一声,见好就收道:“说吧,要怎样,你才肯放了田青?”
风疏影眨了眨眼:“如果仙尊能再为小女子指点迷津一次,小女子便可以放了那个田青。”
“你问。”陈义山知道风疏影要问的肯定还是与修炼相关的问题,毕竟,她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如何移根挪窝,还能躲避三灾天劫。
“小女子一直有个问题,为何这世间的飞禽走兽修炼更易,而我等花草树木修炼起来却极难?”
“嗯?”陈义山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问题?
“你再说具体点。”他努力稳住心态。
“我生在此间已经一千余年,也不过是能幻化潜行而已。虽然已经能脱为人形,可畏惧三灾天劫,至今不敢移根。想要自由自在行走世间,还不知要再经历多少岁月。”
“嗯,修炼一途,道阻且长,何须心急?”
“可这凤凰岭之中,原有一只狐狸,不过修炼了五百年时间,便已成人形,说人声,还能入世间,躲三灾。前些时间她回来,与我说起她游走人间的事情,真是快活无比,小女子实在是羡慕非常!常言道,世间万物各具其灵,难道我等花草树木的灵性便天生不如飞禽走兽吗?”
“这,这个……”
“还请仙尊教我!”
陈义山听的头都大了。
这种成精的事情自己怎么知道?!
自己又不是妖怪,也不是禽兽,怎么教她啊?! 麻衣道祖
陈义山思来想去,风疏影又等得着急了,忍不住问道:“陈仙尊是不愿意作答吗?”
“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也不是我有意藏私。只是——”
“只是什么?”
陈义山强打精神,斟酌着言语,缓缓说道:“只是这个问题太过于简单了,你既然修炼有成,便不该还有这种疑问啊。”
“简单?”
风疏影先是一愣,暗怒陈义山讥讽她,但随即又大喜起来!
简单便意味着仙尊知道答案啊,只要他肯说出来,那对自己的修行肯定是有极大的好处!
一千多年了,自己苦于无法移根挪窝而死困此地,这山坳中的地水岩土之气几乎已经被自己吸收的干干净净,再无养分可言,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冒险去频繁屠戮人命,食骨肉聚魂魄以养妖身妖力,毕竟,这种事情离经叛道,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这个瓶颈如果迟迟不能突破的话,再过几年,这山坳中的水土之气彻底耗尽,自己就只能硬着头皮移根挪窝,去承受天威难测的三灾了,如果侥幸躲得过去还好说,可躲不过去呢?
在凤凰岭生长这一千多年的岁月里,她也曾见过一棵松妖移根挪窝的悲惨下场!
那棵松树活了一千三百年之久,早得妖道,号称“十八公”,在修行上还是她的前辈,可就在移根挪窝的当天,被一道滚滚天雷劈落,当即化成了灰烬!
殷鉴不远,这种险,她怎么敢冒?
天幸自己运气好,竟于今夜遇到了仙法深远的陈仙尊!
风疏影不由得激动起来:“在高人眼中,此事当然是简单的,可是在小女子眼里,此事却难如登天!若能得陈仙师指点一二,小女子定然感激不尽!”
陈义山顿时有些汗颜。
对方居然连对自己的称谓都给改了,从“仙尊”呼为“仙师”,如果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来,不但愧对“仙师”之号,怕是之前说过的所有话,装的所有逼都前功尽弃!
田青的小命彻底葬送那是不用想了,自己大概率也得危险。
陈义山深吸了一口气,思来想去,自己以前在颍川郡跟父亲以及父亲手下的幕僚、武士闲谈世间怪力乱神时,也曾听来不少奇闻怪谈,眼下搜肚索肠,寻一些话头来敷衍她好了。
他思量片刻,徐徐说道:“花草树有性无命,飞禽走兽本自有命,无命则无灵,有命则有灵,所以花草树木的修炼之道,比飞禽走兽更难。”
也就是说,花草树木是有雌雄性别的,但是却没有灵魂,可谓是有性无命,飞禽走兽不但有性别,也有灵魂,可谓是性命皆有,修炼起来当然更容易些。
风疏影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陈义山的观点,随后又问道:“如此,可有什么弥补的方法?”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陈义山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可表面上还是要维持自己的高人风范,假装很不满道:“说好问一个问题,你不要得寸进尺!”
风疏影心中一凛,眼看陈义山面色不善,像是要翻脸的态势,不由得就打了退堂鼓。
可转念间,她又一想,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解答自己疑问的,错失良机就后悔莫及,哪怕是拼着对方翻脸,自己也要试试!
想到这里,风疏影欠身道:“不是小女子得寸进尺,实在是我等草木修行,难如登天,还望仙师垂怜,不吝赐教,小女子定然会感激不尽的。”
陈义山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干货怕是送不走这个瘟神了。
好在,提起这个话头的时候,陈义山就有后续的准备。
“你知道帝流浆吗?”陈义山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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