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8-12-18 14:25:24
25章之1
公元1995年湘中市两峰县的那一次教师转正培训具体有何课程,我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只是记得一些有趣的细节,一些有趣的面孔,就好像从小学读到大学,那些课程的具体内容我都忘掉了,却想得起来哪个女生梳了多少次头发,却想得起来哪个男生的眼珠子路线是怎样从黑板转移到他所心仪的女生身上的,却想的起来《傲慢与偏见》是在哪几场课上看完的…………
我记得主管教师转正培训的进校副校长卢士铭找到我:“小柳,你算是进校的子弟,这次培训班你当班长好不好?”
我傲然摇头:“不当,不当,这花帽子我柳某不带。”
卢士铭不悦:“小柳,你要上进点。”
我愤然曰:“我上进有么子用,不如你直接调我进进校,你不是说跟城关镇镇丨党丨委书记是老朋友吗?你跟他讲讲把我调上来,我天天当班长都要得。”
卢士铭悻悻曰:“小柳,你这个性格,哎,你不晓得,好的印象和好的地位是一步步积累出来的,莫想着一步登天呢。”
我悠然曰:“我想一步登天,也不稀罕这么子培训班班长,我有的我的办法,大鹏鸟懒得跟斑鸠为伍。”
卢士铭苦笑摇头,正苦于找班长之时,那曾坚强跳起来举手:“我愿意为同学们做点事。”
卢士铭笑了,指着这个救星说:“你就是班长了,好,帮我拿扫把去。”
重拾上级路线的曾坚强兴高采烈地去了。
王光韶和朱尚欢偷骂:“曾坚强一日不死,上级路线一日不改。”
第一日便是进修学校的校长汪泉松做报告。
快退休的校长了,跟教委书记方蕴德一般,湖南师大50年代中文系毕业的,我不晓得他的中文读到哪里去了,讲又讲不得,写又写不得,冒得么子水平,是不是历次的运动消磨了他们的才华,改造了他们的思想?
我不晓得我在乡下再厝几年,是不是这般模样?
他们在30多年前,是不是也如我们这般意气风发模样?
岁月是一个可怕的过程。
在我周围的老湖南师大生中,只有住在进校三楼的肖老师还能保持虎虎生气,有点湖湘硬气和才气,像个春秋士人,那回我为下了乡村中学而大发雷霆时,是他下楼到我家,轻轻说一句:“困境只会难倒那些没志气的”。
不说多的,且讲汪校长那天的报告。
汪校长斑白的头发,手端一杯热茶,穿着蓝尼龙中山装,眼珠子在茶水的热气腾腾中滚动着,泡圆一般,褐褐的,却没有神。
会堂里闹哄哄的,汪先生看理论迷不倒我们,于是讲故事:“做老师好呀,教的学生多了,就好像种桃李一般,到处开花呀。”
下面一片哄笑,男子们阴阳怪调地学:“到处开花呀。”
哄笑声中,汪校长烈士一般岿然不动。
等哄笑声过去,他又开讲:“同学们啦,做老师好呀,虽然钱少点,可是光荣啦,前几年啦,我去北京,去北京出差,正走在街上呢,那个天安门广场呀,正在找地铁,找地上那个进地铁的眼窟窿,找着找着,却听得一声霹雳般的声音在天安门响起,那霹雳在喊什么呢?”
“中国教师从此站起来了。”下面有男的呼应。
我们吃吃笑,发现一旦把我们这帮教师抓到一间教室里做学生,就和我们教的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爱吵闹,是人的天性,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
“不是这句。”汪校长严肃地否定了:“是这么一句:‘汪老师,汪泉松老师,你好。’哎呀,当时,整个天安门广场的人都回头来看我呢,好光荣呀,我一个两峰乡里人,居然我的名字在天安门广场霹雳般响起,这个光荣啊,这个激动啊,一看,正是我教过小学的某某,正在北京工作。同学们,你们看看,当老师多光荣啦。”
汪校长陶醉起来,猛喝十来口热茶。
掌声如炒菜,有人喝彩:“讲的好,讲的好,下次我拿个喇叭到天安门广场喊我老师的名字去,我还要到八达岭长城上去喊。”
我低头跟旁边的人说:“去年我在家里听到他给师兄师姐们做报告,讲的也是这个天安门的故事。”
旁边的人是大肚子孕妇叶胜辉。
两人坐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叶胜辉还是像在湘中师专一般,静静地听我扯谈,然后甜蜜地笑。
当然,那天她手里没有苹果,不然还要削个吧给我吃的。往往是她自己吃一小半,把大半给我:“姐姐吃少点,你吃多点。”
两人正聊着,慌慌张张进来一个人,壮实的个子,黑黑的皮肤,朴素的衣着,在旁边坐下时,掀起一阵暴风。
“哎呀,柳相公,你堂客肚子这么子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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