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处方药,他们必须提供自己的身份证明,和主治医师的签章,也就是我的名字,这完全符合流程,所以我的同学把药开给了她。”
“昨晚我们一起喝酒,他恰好提起这件事,我忽然发觉不对。”
“因为你母亲为你开的蓝色药片,是我们俗称的致幻剂。以你现在的情况,服用LSD很可能加重妄想症,刺激你的潜意识,令病情恶化,甚至产生生命危险。”
“现在,我对他们的动机非常好奇,也许几年前的那场谋杀罪,并非毫无逻辑可循。”
“谋杀案?”我睁大眼睛。
“是的,你在你卧室的床上亲手杀害了你弟弟,被害者被尖刀刺入心脏,血流成河,死状相当之惨烈。”
真感谢他提前给我服用了镇定剂。
“佣人发现你的时候你拿着一把匕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像受到过强烈的精神刺激,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最后,你被警方判定为抑郁症和被迫害妄想症,后者是精神分裂的一种,属于过失杀人,被强制性接受精神治疗。病因被归结为,高考压力。现在看来,也许这样的总结太过草率。”
“本来这段记忆已经被你的选择性失忆屏蔽掉了,可是现在,我认为有必要让你的回忆复苏。”
“因为很显然,你的亲人并不可靠,而你的妄想症,也有了追根溯源的可能。”
“也许那段回忆里有能让你彻底康复的线索,也有一半的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所以,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张医生深深望向我。
“我要清醒。”我一字一顿地说。
“明天下午一点,我们进行催眠,我会唤醒你杀人那晚的记忆。在此之前,不要再服用你父母为你提供的任何食品和药物。”
“另外,可以去原来常去的地方走走看看,或者重温过去做过的事情,曾经经历过的情境有助你恢复记忆。”
“最后,保护好自己。”临走前,张医生叮嘱我。
晚上,我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
假装在外面逛街会朋友,谎称已经吃过晚饭饭、我把妈妈递过来的蓝色药片压在舌下,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入睡。
因为我要清醒地知道,这些天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走出房间,来到了二楼父母卧室的门前,我知道,他们一直有晚睡的习惯。
深秋的清晨,山里的秋风卷起片片落叶,一派萧索之色。
阵阵狂躁的犬吠声声入耳,似乎预兆着今秋终将是个多事之秋。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快步走进乡镇派出所,环顾一周,张口问道:“上吊自杀,你们管不管?”
“谁自杀了?救下来了吗?”闻声赶来的值班民警询问道。
“我妈,不过她已经死了。”女孩淡淡地说。
来不及仔细盘问她,民警马上汇报所长王峰,和几名同事一起急匆匆地赶往落雨村。
路上,女孩诉说着今晨的遭遇。
“我叫刘萌萌,在镇上上初中,每个礼拜回来一次。”
“本来都是周五晚上回来的,可是昨天下了雨,山路不好走,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隔天早上搭乘第一班小巴车回家。”
她定了定神,似乎在重温着那可怕的一幕。
“今天早上我一到家,在院子里没看见我妈,就推门进了正房。没想到她挂在房梁上,吊死了。”
刘萌萌所在的落雨村,是隶属梨花乡的十二个村落之一,这是王峰出任乡派出所所长以来,遇到的第一起命案。
眼看到了落雨村的刘萌萌家,王峰示意身边的下属安抚一下本该痛哭失声,此刻却异常平静的刘萌萌,自己先一步跨进了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户破败的人家。
如今的落雨村,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有的还盖起了好几层的小洋楼。
而眼前的这户人家还住着几十年前的土坯房,虽然被打扫得干净整洁,仍然难掩主人的贫困与寒酸。
此刻,院子里已经站了一些围观的村民。
拨开人群,只见土坯房的门口蹲着一个抱着头的男人。
他一声紧过一声地干嚎着,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像一只畸形的鸵鸟,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他身上弥漫着的酒气似乎昭示着昨夜的宿醉,显然,他是死者的丈夫。
而他的身后,土坯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赫然悬挂着一个吊死的女人。
王峰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抬头一看,一阵剧痛涌上了他的心头,令他的心一阵抽搐。
那女人双眼紧闭,有些狰狞的表情依然难掩容貌的清丽,舌头微伸,一副典型的上吊身亡的模样。
可是即便这样,她的脸,依然那样熟悉。
那张让他爱让他恨的脸,那张时常于午夜梦回时,出现在王峰梦里的脸,此刻,已经不再有一丝生机。
死者邱芬芳,女,现年33岁,农民,已婚,育有一女。
再往前推十几年,她还在读高中,是村里最漂亮最引人注目的姑娘。
也是王峰爱上的第一个女孩。
那个年代的乡村还不像如今一样开放,所谓的恋爱,也不过是上课的时候传传纸条,放假的时候一起回家。
他们的恋情就如初春时节的茉莉一样,若隐若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们都是县高中的尖子生,彼此约定要一同考去首都北京。
到时候一起努力,好好读书和工作,早日结婚,让青涩的初恋开花结果。
可就在步入高三下学期的那个寒假,邱芬芳找到王峰,要和他分手。
无论王峰怎么询问和挽留,邱芬芳就是不肯给他一句解释,那冷漠决绝的神情,比冰霜还让人寒
分手以后的几个月,邱芬芳退学了。
然后,几乎是闪电般的,她就和村里大户的儿子,比她大十多岁的刘利结了婚。
结婚不出半年,就生下一个女婴。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峰已经成为公丨安丨学校的一名大学生了。
他因为失恋影响了发挥,高考失利,只考上了一个二本学校。
他终于明白了邱芬芳当初的选择是为了什么。
他能原谅她嫌贫爱富地和自己分手嫁给刘利,甚至不为她突然提出分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而责怪她。
可是他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邱芬芳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和刘利睡了。
算算日子,她暗结珠胎的那个寒假,自己还每晚傻傻地等在她的村口,眼巴巴地想着能多看她一眼,和她多说两句话。
“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伟大的莎士比亚早在几百年前就给出了这真理般的预言。
她们不仅脆弱,并且虚荣、伪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自己眼中的白莲花竟是这般模样。
可自己竟仍然无法把她放下,想到这里,王峰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幼稚与天真。
从此,邱芬芳就成了王峰梦魔般的存在。
后来,王峰毕业以后没考上省城的丨警丨察编制,便回到了家乡,在那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小乡镇里,谋得一个派出所片警的岗位。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