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宋颂连连点头。

　　赵总道：“我这边还有点事，老胡，你来跟宋经理对接一下，让他们那边早点做一个方案出来。宋经理，现在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等下你别走了，我让老胡招待一下。”
　　宋颂客套地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咱们国家的商务文化中，脱离不了餐桌文化。宋颂之前在生意场上获得的有效信息，一大半都是在酒桌上获得的。能有机会跟客户吃顿饭，喝顿酒，多套套话，可以让他少走很多弯路，为他大大提升签单的几率。
　　赵总说他还有事要忙，于是宋颂跟随老胡出了办公室，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项目部的一个小会议室内。
　　老胡喊人倒了两杯茶过来，笑呵呵地跟宋颂拉了几句家常，算是减缓一下彼此间的陌生感。
　　待一杯茶水喝下，老胡终于开始直入主题：“宋经理，我先大概介绍一下。我们这边即将上的三期项目，是综合制曲项目，计划时产二十吨，包括小麦的来料、筒仓、润麦区、压曲区……”
　　宋颂认真记着笔记，挑重点信息记录。
　　待老胡将具体情况和要求介绍完，宋颂放下笔，笑呵呵地问道：“胡总，咱们这个项目预计什么时候会上？”
　　老胡道：“预计年前吧。”
　　“时间很短了啊，还剩不到两个月。”宋颂表面在笑，心里却很是不爽。如果他真奔着拿下这个项目为目标去努力，那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试探着问道：“可以适当延期吗？”
　　老胡两手一摊：“集团高层的要求就是这样的，我也觉得时间比较紧张，但是真的没辙。”
　　宋颂哪怕再能伪装，脸色也还是有点不好看了。
　　还剩这么点的时间，并且竞争对手早已介入，在如此被动的处境下想要实现抢单？

　　怎么可能呢？
　　巨坑啊！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交流，宋颂大致清楚了金宵酒业三期制曲项目的技术要求，但对于客户的真正需求，还比较模糊。宋颂还想更进一步交流，老胡却看了眼时间，说是已经到了中午，该去吃饭了。
　　中午这顿饭是在金宵酒业的食堂二楼包间进行的，赵总没有参加，老胡又喊来了项目部的两个男员工作陪。
　　可能是考虑下午还要上班，老胡并没有张罗喝太多酒，四个人一共才喝了一瓶酒，平均每个人二两半左右，都只是微醺状态，每个人说话始终保持着谨慎，老胡也没能如宋颂期待的那样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常情况下，吃过饭后，宋颂应该先行告辞，然后回去找设计部门帮忙做一个初步方案给客户这边，再经过几轮技术交流，最终将整个设计方案定型，踏踏实实去参与竞标。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留给宋颂的时间太少，而方案设计需要时间，技术交流需要时间，试错和公关也都需要时间。
　　宋颂凭过往经验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以这个规模的项目所需的设计周期，可能没多少试错的机会，必须要力争不超过两次方案修改便达到客户的预期。

　　“胡总，能将您这边的要求再细化一些吗？比如来料方式、筒仓规格……”
　　“宋经理啊，按照我们总部那边的要求，这些都不该由我们透露给你们，而是以你们的经验来自行设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你们各家供应商的方案进行比较，挑出最优的啊。”
　　宋颂笑呵呵地给老胡递上烟并点上：“胡总啊，咱们私底下说，不是我抱怨，实在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公平啊。”
　　老胡板起脸，不见吃饭时的和善模样，一板一眼地正色道：“怎么会不公平呢？我们对所有厂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早就联系你们了，可能因为你们是大公司，反应速度实在有些过慢了。我甚至都有些担心，如果由你们来做，会不会耽误我们的工期。”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宋颂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甚至得罪这个老头子。
　　“那总平图可以提供给我一下吗？”宋颂换个方向去争取突破。
　　老胡这次没有拒绝，但让宋颂没有想到的是，他提供的总平图是挂在工地那边墙上的，而不是电子档的，宋颂只能用手机把那个总平图拍下来，又将三期项目所在的那片空地以及周边的建筑拍下。
　　告别老胡后，宋颂没有立刻约车，而是徒步走了一段距离。

　　他有些心烦，甚至是恼火。
　　虽然老胡和赵总都没有明说，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金宵酒业喊他们来参与这个项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压竞争对手的价格，以及陪标，根本就没有要把这个项目给他们做的意向。
　　唉！
　　难道真的要年后辞职吗？
　　宋颂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怎样？他只是一个在社会底层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小人物，谁会在乎他？
　　蹲在路边抽了两根烟，宋颂掏出手机先给秃鳖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工作。
　　意料之中，秃鳖训斥了他一通，责备他没有套出太多关键信息，还要求他好好反思反思，尽快做出下一步应对。
　　结束通话，宋颂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低声嘀咕一句：“我应对你奶奶个腿！”
　　他又抽了根烟，调整一番心态后，给丁蕊发了一条信息，询问那边的进展。
　　丁蕊没有回信息，应该正在忙。
　　宋颂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就算这时回公司，到公司时也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他很累，今天不想加班。
　　于是，他约了一辆车，一路心情低沉地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宋颂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竟有三个来自丁蕊的未接来电。
　　噢！对了！在进到赵总办公室后，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之后就一直忙着跟老胡交流，忘记把手机调回来了。
　　宋颂忙回拨，没一会通话便接通了。
　　“老婆，你那边怎么样？”宋颂关切问道。
　　丁蕊那边很吵，能听到肆虐的风声和呼啸的车声：“我到小区门口了，咱们到家再说。”

　　不到十分钟，丁蕊回到了家中。
　　宋颂注意到，丁蕊从眼神到气质，好像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丁蕊比较腼腆，总是微微低着头，除非是进入到一种相对激动或愤怒的状态，否则说话时是不敢看别人眼睛的。
　　但现在的丁蕊不一样了，她从内向外散发着干练的气息，嘴角好似早已习惯般保持着微微上扬的角度，眼睛也仿佛会说话，闪亮闪亮的。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丁蕊换上拖鞋，给了宋颂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颂感觉有点不习惯，甚至产生了在抱别人老婆的错觉。
　　印象中的丁蕊，可没这么活泼外向啊！
　　“你喝酒了？身上烟味儿也好重啊！”丁蕊皱着眉头放开了宋颂，然后主动去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宋颂接过热水没有喝，问道：“怎么样了？”
　　丁蕊知道宋颂关心的是什么，她神秘一笑：“你猜？”
　　宋颂抬手揉了揉额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是他给丁蕊加了新的属性点没错，但他确实还没做好丁蕊变化如此之大的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