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左士奇的贴身小厮左幺,不停的奔波来回于晋安与庆元之间,但是每每带回来的消息都是让人忧心,使了多少钱财也都不让探视,说是朝廷派了三法司钦差专办此案,任何人等未经三法司许可不得探视。急的乔家大小姐在家中坐立不安,一个未过门的女子又不能天天往未婚夫家跑,只好使人去晋安帮忙奔走。
却说左士奇被抓后,左府老太爷病倒,绸缎生意大受影响。偌大个家业总得有人操持,此时与左士奇关系熟络,走的颇近的远房表兄左珏常常登门,看望老太爷并帮忙照理家务。说是表弟远在晋安北狱受苦,于心不忍看着家中舅父病卧床榻而无人照料,府里下人不知情况,自然以为表少爷是来帮忙操持家务的。谁曾想,这左珏常常出入府邸内院,与小妾如意眉来眼去,勾搭成奸。
这边崔含章与明堂两人已经寻得左府,经过通报说是大公子在晋安朋友,有要事秉告左老爷。左老太爷听的儿子在晋安的朋友,唿的坐起身来,披上外衣便出来见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抓住两人的手问道:
“吾儿如何,可曾受苦?”
崔含章感觉到老人手劲颇大,抓的他隐隐作痛,但是不忍挣开,眼中却是忍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老人家莫要着急,左兄让我带血书一份,请您先过目。”这番景象看的崔名堂颇为不解,心想莫不是含章饱受酷刑的胳膊被左老太爷抓伤了?
说着话,崔含章用另一只手在怀中掏出两块血书,将其中一份小的交给左老爷。父子连心,左老爷自然认得儿子的字迹,看到是鲜血写就,不由得老泪纵横。崔含章趁着老人看血书的功夫,询问管家,乔向柔乔大小姐府邸,想着一会去乔府送信,此行算是对左士奇有个交代,冥冥中他感觉到心里舒畅多了。
崔含章自从拿到血书便快速藏于衣内,本着无愧于心之念,亦从未打开看过,但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自然知晓内容。当然猜的出,无非多是交代后事。毕竟左士奇交付血书后就撞墙自戕了,取死之志坚决。崔含章做人光风霁月,也是该得此福报。左士奇留给左老太爷的血书,第一句话中则以家族经商密语交代:“若是见此血书,则赠送半数家资于溪口千烟洲崔含章。”左氏商人世家,知子莫若父,老太爷看此话自然明白儿子心意,看惯了商场的尔虞我诈,自然懂得一饮一啄的大道至简,若是崔含章未送书信,自然也得不了这半数家资。
左老爷抬头问了句:“请问,哪位是溪口千烟洲崔含章?”
明堂拿手指向崔含章说道:“他便是了,你儿子的狱友”
左老爷直接行李拜谢大恩,并立刻吩咐管家去账房准备百金酬谢,崔含章忙的还礼阻拦,同是天涯沦落人,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崔含章心理上对眼前满鬓斑白的老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感,脑子里思忖该怎么告知左士奇狱中自戕的事情。
左老爷则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回道:“小兄弟大恩无以回报,这点金银浊物权当路费,容我些时日安排,还有大礼送上”,左府管家动作麻利,很快就取了一大袋金子交给崔含章,看他不收则硬是塞给了同行的明堂,明堂苦着脸看向崔含章也不敢收,后面两人无奈,只能将金子堆放在茶几之上,管家是个精明人,招呼小厮上前将金子取走,放在两人的马鞍上
就在三个人推辞期间,左老太爷看完血书则是一口老血喷出,仰天长叹一声:“吾儿休矣。”
几人赶紧上前扶住左老爷,崔含章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极度痛苦,左老爷颤声的问道:“吾儿是否已经”
崔含章不忍欺骗,但又不敢告诉实情,只能说道:“他走时并未痛苦。”而刚刚从内府赶过来的左士奇生母听闻此言,直接放声痛哭,一口痰没上来,昏倒在地。
看着这痛苦离乱的景象,崔含章感同身受,心中着急回溪口家里的想法更加迫切,崔家小院又何尝不是这般凄惨境地,容不得自己在外蹉跎了。崔含章无法安慰老人,只能躬身行礼请节哀,便忙着赶往乔府。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上马离去后,左老爷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便昏死过去
两人顺利的找到乔府大小姐,直接将血书交给她后,便告辞而去,崔含章本欲先回左府返还金子,但明堂劝他先行收下,年后在回左府交还不迟,毕竟看目前架势,左老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两人时间宝贵,耽搁不起,便直接出城。崔含章实在是看不得下一幕离散悲剧,心中也只想赶回溪口看看家人是否平安。
乔向柔看到血书之后亦是悲痛万分,柔弱女子再也撑不住了,趴在梳妆台上呜呜痛哭。
左士奇书中明言与她缘分已尽,解除婚约,放她另行婚配。虽然在左士奇被抓捕入狱之后,乔府里就已经有诸多压力,毕竟商人重利轻别离,但青梅竹马之情令乔向柔笃信左士奇会来娶她的。
此后打听到左士奇牵连滔天大案后,乔府的老辈人就在想着该如何保全自己,撇清与左家的关系,自然头一件事情就是要解除与左府定下的娃娃亲,当初也是乔向柔那早死的爹与左老爷定下的儿女亲家。如今左府能否逃过此劫尚未可知,总不能让乔向柔跟着守活寡,更不能让乔府跟着左家一起被抄家灭族
乔向柔不相信青梅竹马的左士奇如此绝情作为,更不相信左士奇此生无法出狱,哭泣的奔向左府,她多么希望崔含章带来的血书是伪造的,她心理念念不忘的士奇哥哥何等英姿勃发,在他们姐弟二人被乔府众人欺凌无助之时,一直都是他的士奇哥哥帮他遮风挡雨。
世人眼里乔向柔精明能干,以女子之身撑起摇摇欲坠的乔家,可是当她心中的精神寄托崩塌时,也不过是可怜的弱女子,此时的脆弱已经无需风吹雨打,只是一个简单的死讯便将她击倒昏了过去,吓得丫鬟家丁赶紧的抬着她离开左府回到乔家中,请大夫医治。
左府老太爷昏倒后,尤其是听说大少爷已经死在狱中,一家人更是乱套了,已经有小厮开始偷盗家中财物。这鸡飞狗跳的时节,自然没人留意到这样的情况,当左老爷悠悠醒来已经是次日,喝了两口粥后便安排喊来管家,让他把家中及城内所有店铺的活账银两只留下日常经营开支费,其他全部取走,去官府银庄换成宝钞银票,送于昨日送信之人溪口崔含章。
可怜老管家拿着十五万两的宝钞银票满城找不到崔含章和崔明堂两人,只好回去秉明老爷情况。而左老爷在病榻上得知两人已经离城后,便立刻安排小厮左幺驾车与管家一起去追往溪口,要求务必将东西送到崔含章手上。这一切都被在病榻前伺候的小妾如意看在眼里,她自然也得知了左士奇血书休妾的事情,心中焦急的希望找到情人左珏商议对策
左老爷强打着精神,安排人去曹家与陶家商议变卖城里店铺事情,只说是为营救大少爷筹钱。他心中跟明镜一般的,儿子死在狱中,死无对证,恐怕这罪名也是洗刷不清了。科举舞弊的重罪是要抄家灭族的,他只能赶时间为这一家老小谋一个退路。能吃下城里店铺的只有同为四大丝绸商的曹家与陶家,两家与左府一向是面和心不和,暗地里争斗,此时正是趁火打劫的时候,左老爷叮嘱家仆绝不还价但只收宝钞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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