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0-01　11:57:38

　　第四十四章灵物伴圣人
　　采药人精神正常后，我们通知他的家人把他领回了家。
　　午后，我捧一杯茶到方丈室坐坐。

　　方丈问：“那天采药人到底因为什么突然大笑？”
　　“他看到寺门前的一大片彼岸花，就大笑不住。”我说。
　　“真有点奇怪，为什么看到彼岸花就大笑呢？”方丈喃喃道。
　　“我是这么推想的，他见到长发就惊恐万分，见到彼岸花就狂喜不止，这表明他在患病之前，发现了一大片野生彼岸花，而彼岸花正是他苦苦寻找的中草药，所以猛然间发现了这么多彼岸花，他当然惊喜万分。可就在采集彼岸花时，天色已黑，无意中撞到了千年定者的长发，那长发从山崖上飘洒而下，他不知为何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先是大喜，后是大惊，这么一闹腾，让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我说。

　　“你分析得有道理，可能就是这样。他偏偏对长发和彼岸花有强烈的情绪反应，而对别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反应，说明他的患病的确与这两样东西有关，是这两样东西刺激了他。”方丈说。
　　“我早听说圣人之处有灵物，大唐定者打禅的地方应该有灵物的，现在看来定者附近的灵物就是野生彼岸花，如果我们能确定大片野生彼岸花的生长区域，不就可以找到千年定者吗？”
　　“但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个人推想，采药人是不是真的先发现了彼岸花，后遇到了长发，还需要验证的。”方丈说。
　　“验证也不难，到他家去问问，看看他最后一次采草药，采回来的是不是彼岸花，如果是的，说明他就是在采彼岸花的时候撞见了千年定者。”我说。
　　“嗯。”方丈点点头，“另外要弄清楚，他到底是看到了红色彼岸花，还是白色彼岸花。要是红色彼岸花，时间就在秋分之后。要是白色彼岸花，时间就在春分之后。如果是白色彼岸花，你在现在这个时令去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因为它已谢了。如果是红色彼岸花，你在现在这个时令去找，也找不到，因为它还没开。”

　　“到他家看看，就知道了。”我说。
　　次日，我行脚到了采药人家里。天气炎热，到达他家时，我已是大汗淋漓，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我的光头上滚下来。采药人当时正在扫地，见到我来，喜出望外，忙放下扫帚，把我迎进屋内，把桌子抹了又抹，然后请我坐在上方。又打出一盆水让我洗把脸。
　　他拿出几个茶叶筒，打开盖，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在野外采集的花茶，你瞧瞧，看能不能说出名字来——”
　　我看了第一个，说：“这是佛手花，开胃的。”
　　采药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我看了第二个，说：“这是妃子红，降火的。”
　　采药人还是点了下头，笑了笑。
　　我看了看第三个，说：“这是胖大海，清热解毒的。”
　　采药人竖起了大拇指，惊喜的说：“高僧真是高！全认出来了！佩服！”

　　我说：“我是个爱茶的人，这些茶又是我经常喝的，我怎么会不认得呢？现在是炎热夏天，这三样茶都是清热降火，解毒开胃的，都适合在夏天喝。”
　　“那还用说，我当然要拿适合夏天喝的茶，我的花茶很多，秋冬季节喝的我没拿出来。”采药人很自豪的说，“这三种茶，法师想喝什么茶？”
　　我笑笑，实话实说道：“这三样我都想喝。”
　　“行！一样泡一杯。”

　　喝完茶，我说：“师傅，我这次来，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我想看看你最后一次采集的草药。”
　　“最后一次采的草药啊，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老婆可能知道，我去把我老婆叫来。”采药人说。
　　半小时后，他老婆回来了，见到我，非常的高兴，忙不迭的给我添水，问：“法师，这个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丈夫去年最后一次采集的草药。”

　　“他最后一次采的草药啊，我留着在呢。”
　　她转身到后院中，取来一个篮子，放到我的面前，说：“这就是他患病那天采集的草药，我把它晒干了。”
　　我看了看篮子，里面装着的确是彼岸花，红色的，根部形状像蒜头。
　　至此，我的推想完全验证了，采药人确是在采彼岸花的时候遇到了千年定者的长发。因此，通过寻找成片的秋彼岸，就有可能发现千年定者。

　　然而现在不行，现在是夏天，彼岸花夏天处于休眠期，没有花，也不见叶，在夏天很难找到它，只有等到秋分之后了——
　　我离开采药人的家时，顺便带了几颗他采的秋彼岸，用透明方便袋装着。
　　回来的路上，我到一座小庙里歇凉，小庙名叫波罗蜜寺，波罗蜜的意思是彼岸，这庙当是彼岸寺。一个老尼姑看到我手里的彼岸花，就对我说：“你这不是彼岸花吗？”
　　我说是的。

　　“彼岸花长在石缝里，根像蒜头，又叫石蒜。”老尼姑说，“这彼岸花还与佛有关系呢。”
　　“与佛有什么关系呢？”我问。
　　老尼姑指着石凳说：“你坐下，我给你说个彼岸花的故事。”
　　老尼姑拉我坐在石凳上，她说：
　　“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一个叫‘彼’，一个叫‘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他们互相倾慕，心心相惜，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见面。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决定惩罚他们，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私自相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就这样，经过了无数次轮回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的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那就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里的三途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驮罗花，又因其在彼岸，又叫它彼岸花。”
　　老尼姑的话让我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我寻思时，老尼姑忽小声哼唱了起来，声音清脆婉转，吐字清晰，只听她唱到：
　　梵语波罗蜜 ，
　　此云到彼岸。
　　解义离生灭 ，

　　著境生灭起。
　　如水有波浪，
　　即名为此岸。
　　离境无生灭，
　　如水常流通，
　　即名为彼岸。
　　彼岸无生死 ，
　　无苦亦无悲，
　　无欲亦无求 。
　　极乐世界中 ，
　　而有奇异花 。
　　超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
　　生于水彼岸，
　　炫灿而绯红，
　　那是彼岸花。
　　彼岸有花开，
　　花开在彼岸。
　　花开定无叶，

　　叶生便无花。
　　相惜不相见 ，
　　独自彼岸路。
　　我对老尼姑合手道：“您唱得太好了！”
　　老尼姑起身，道：“你去拜拜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