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人失踪了。”
　　“稍等。”

　　吴钦和方惠芝站在小小的值班室，尽管那里有几张椅子，他们并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候。
　　丨警丨察忙完手头的事，问：“怎么回事？简单说说。”
　　方惠芝说：“我是西部大学的老师，我丈夫也是大学老师，几个月前去西藏考古，本应该昨天回来，结果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怀疑他出事了，所以来报警。”
　　丨警丨察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不耐烦地说：“这事也报警啊？”

　　“哦，对，我丈夫失踪了。”方惠芝说。
　　“你丈夫只是暂时关机，没有跟你联系，并不一定是失踪。你回家等等，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在家了。如果这样的事都需要我们出警，那有了更重要、更紧急的情况，我们就顾不上了。”丨警丨察不冷不热地说。
　　“人都不见了，还不重要？还不紧急？”方惠芝理直气壮地说，“学校说他七八天没有跟同事在一起。”
　　“对不起，你这种情况，我们暂时不受理。”丨警丨察说。
　　“为什么不受理啊？”方惠芝提高了嗓门。
　　“同志，真对不起，我这还忙，你先回家再等一等，你们自己也找一找，确实没有消息，再来报警。”
　　“再等下去黄瓜茄子都凉了。”方惠芝忍不住哭了。
　　这时，一个警衔较高的丨警丨察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所长，这个女士不听劝，非要报失踪案。”值班丨警丨察向领导报告说。
　　“所长大人，我们是来报案的，这位丨警丨察，不登记，不立案，还……”方惠芝哭着对所长说。
　　“报什么案？”所长问。
　　“我是西部大学的工作人员，我丈夫失踪了。我要报案。”方惠芝说。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顾远。”

　　“顾远？西部大学历史系的教授，最近在西藏考古？”所长问。
　　“是啊，所长，你知道？”方惠芝说。
　　吴钦注意到，这位所长就是刚才送牛处长出门的那个丨警丨察。难道牛处长先来一步，已经报过案了？
　　“呵呵。”所长一声冷笑，“你叫方惠芝？”
　　“嗯，是的。”方惠芝点点头。

　　所长又问吴钦：“你叫吴钦？”
　　“哦，是的。”
　　“刘警官，把这二位请进审讯室，单独询问。正准备传唤他们呢。”所长说完转身出去了。
　　“什么？要传唤我们？我们做什么了？”方惠芝说。
　　值班丨警丨察说：“请吧，二位，我们去审讯室好好谈谈，你说什么，我们都会登记的。”
　　“真是莫名其妙，我们是来报案的，怎么要进审讯室。”吴钦感到不可思议。
　　值班室里另外几个丨警丨察站了起来，对吴钦和方惠芝形成包围之势。
　　“传唤，有传唤证吗？”吴钦问。
　　“当然有了。”所长拿着一张纸在吴钦面前晃了晃。

　　吴钦只注意到三个大字“传唤证”，尾部有红色的印章。
　　他傻眼了，明明是来报案的，却被丨警丨察控制起来。这种场合，识实务者为俊杰。他对方惠芝说：“师母，别怕，过去看看再说。”
　　阴暗狭小的审讯室里，一张铁椅子置于中央，与之相对的桌子上有盏打开着的台灯。一名丨警丨察坐在桌子后面操作笔记本电脑，主审丨警丨察站在桌子旁边。
　　“坐下吧。”主审丨警丨察指着铁椅子对吴钦说。

　　“我，我不是犯人，为什么要坐那里？”吴钦有点心虚。
　　“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你说了不算。”丨警丨察的态度很严肃，也很坚决，“你在这里的所有言行都会有摄像头记录，希望你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你听懂了吗？”
　　“明白。”吴钦极不情愿地坐进铁椅子。他意识到，方惠芝可能也是同样的待遇，不由得心生厌恶。
　　“你和顾远熟悉吗？”丨警丨察问。
　　“熟悉，他是我的导师。”吴钦说。
　　“你最近一次见到顾远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在哪里见的，当时还有哪些人？”
　　“在顾老师家里，顾老师要去西藏考古，我们给他送行，当时有方惠芝，还有别的几个研究生。”
　　“最近几天，你与顾远是怎么联系的？”
　　“最近，最近没怎么联系过。”
　　“联系还是没联系？”
　　吴钦摇了摇头。
　　“说话。不要摇头。”
　　“没联系。”
　　“昨天上午，你去省历史博物馆干什么？”
　　“查资料。”
　　“查什么资料？”
　　吴钦心里一怔，丨警丨察似乎掌握了不少情况。下面的谈话一定要谨慎，小心掉进丨警丨察挖的坑里。
　　“我要写论文，去博物馆查找语言文字方面的资料，这种行为并不犯罪吧？”吴钦心里有点慌，但他告诫自己，镇静，镇静。
　　“语言文字方面的资料？说具体点。”
　　“我的论文是关于藏文的创立，所以要查找一些古老的藏文符号。。”
　　“有人举报，顾远在西藏考古期间盗窃了一份珍贵的文字资料，他带着资料离开西藏后找过你。你正按照他的指示破解这些文字资料的含义。”丨警丨察有板有眼地说。
　　“没有这样的事。我最近根本没见过顾老师。”吴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心砰砰乱跳。

　　“没见面不等于没联系，现在我们怀疑，你就是顾远盗窃文物犯罪的同伙。”丨警丨察步步紧逼，“做贼心虚，你应该听说过这个词吧。坐下！”
　　吴钦坐回到冰冷的椅子里，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说：“顾远是西大考古专业的教授，我只是一个学生。如果真有什么学术问题，他应该去找黄尧那样的大师，怎么可能找我破解文字资料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丨警丨察说，“如果你配合我们调查，找到顾远，算你立功，可以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吴钦两手插入头发里想了想，说：“我也想找到顾老师，他的家人很着急，可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考古队长，不可能，也没必要盗窃文物啊。”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急着回答，先想想，想好了再说，你到底跟顾远有没有联系？”
　　吴钦看到丨警丨察腰间挂着的手铐，他的额头渗出了虚汗。他做了一次深呼吸，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知道的都说了。”
　　主审丨警丨察回到电脑跟前，指点记录员将有些文字删改，然后把几页纸交给吴钦：“在这份笔录上签字。”
　　吴钦看了看那些材料，大体上是自己所说的话，有些语句虽不是原话，但意思差不多，他就没有细究，按要求签字、捺手印。主审丨警丨察拿着笔录出去了。
　　“我可以走了吗？”吴钦问。
　　“稍等一下。”做记录的丨警丨察说。
　　吴钦站了起来，想活动一下手脚。
　　“坐下，这里是审讯室。”
　　“哦……”吴钦乖乖地坐下。

　　主审丨警丨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吴钦，你因涉嫌盗窃文物犯罪，公丨安丨机关决定对你采用取保候审强制措施，请在这里签字。”
　　“什么？”吴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嘴里嘣出几个字，“涉嫌盗窃犯罪，予以取保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