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舔了舔手指，举起了石杯，邀请二人喝酒。吴钦端起杯来，一股特别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用嘴唇沾了一下，尝到淡淡的酸味，随手将石杯放下。
　　老妇人将那杯酒爽快地喝下去，侍从又给她斟满。
　　“这是用牦牛乳酿造的美酒，有强筋健骨的作用，使者请用。”老妇人说。
　　“谢谢尊者。”吴钦不敢推辞，端起石杯，先尝了一口，随即一饮而尽。

　　黄宛丘端起杯子闻了闻，又放下了。
　　主教尊者并不在乎客人吃不吃，她只顾自己边吃边喝。
　　过了一会儿，侍从把装牛头的盘子撤下去，又端上来三盘羊头。还是刚才那样的程序。
　　对于羊肉，吴钦和黄宛丘可以吃一些。那盘羊头肉特别鲜嫩，很容易就撕下来。
　　吴钦心里纳闷，在高原地区，肉是很难煮熟的，像这样的古老部族，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或者器材，把那些牛头、羊头肉炖得稀松。
　　“你们是从唐境而来？”主教尊者吮了一下油腻的手指问道。
　　“唐境？”吴钦一再听他们提到“唐”和“蕃”，他就已经意识到，这里人可能还停留在唐蕃年代。“唐王朝也不存在了。”
　　“吐蕃之后，是什么人在掌管雪域高原？”老妇人问。
　　“现在是人民政权。”吴钦边吃边说，他很清楚那老妇人搞不懂什么是人民政权。
　　“哦”，主教尊者说，“你们是天神派来的使者，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天神让我们告诉你们，善待过路之人。”吴钦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的摄魂法器很厉害。”主教尊者对手机很有忌惮。
　　“那是天神的力量。”吴钦说。
　　老妇人点点头说：“我们的先祖曾生活在羌塘，首领是女王米罗亚，我们的部落是女人当家作主，男人都是奴仆。
　　“早些年，松赞普率领军队四处攻城掠地，我们打不过，只好投降，松赞普给我们封地，说好不干涉我们内部事务。
　　“后来他变了，强迫我们信奉佛教，还让我们进贡美女。女人在我们这里是最宝贵的财富，比牛羊都珍贵，怎么能送给他人。我们的天神是山神，是火神，是地神，是水神。”
　　主教尊者说着，挪了挪身子，摆了一下手，侍从过来把石盘子收走。紧接又上来三盘兔头。
　　这回，吴钦和黄宛丘见怪不怪了，他们在容城早就吃过麻辣兔头。
　　主教尊者继续说：“松赞普违背承诺，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才举族东逃，有的进入唐境，有的来到这个地方，躲了这么多年。”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们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吴钦壮着胆子说。
　　“我们这里就是最美的世界，不需要出去。你们来了，就不要走了，这地方可以给你们提供足够的食物。”主教尊者说，“多少年来，还没有一个外来人走出过我们的家园。”
　　吴钦一听这话，感觉情况不妙，主教尊者是什么意思？一千多年，没人走出去过。要么是没有外人来，要么是来人不愿意走，或者……吴钦预感到情况不妙。
　　“你们好好休息吧，适应之后，再作别的打算。”主教尊者说完，起身离开。

　　侍从收拾石桌上的食物。同时，进来四个卫士，两人持矛，两人持弓箭，将吴钦和黄宛丘带出小木屋。
　　他们沿河边往上游走了约五百米，随后进入山坡上的一个山洞。
　　吴钦不知道，在那个山洞里又会有什么奇异之事等着他们。
　　那是一座连环洞府，大洞里面套着若干小洞。内部复杂、昏暗，但并不潮湿，似乎还有些凉风从洞里吹来。
　　吴钦被带到一个木栅栏门前，门内站着一名侍女。卫士推了一把吴钦。吴钦极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黄宛丘想跟着吴钦，却被卫士挡住。
　　“钦哥哥。”黄宛丘喊了一声，“我怎么办？”

　　吴钦回头看看宛丘，摇了摇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卫士将黄宛丘带向另一个小洞。
　　吴钦小心翼翼地跟在侍女身后。洞内昏暗的油灯光，勉强可以照见脚下的路。
　　吴钦觉得曲曲折折拐了好多道弯，终于进入一个开阔的空间。洞顶足足十米多高，这是天然的洞府，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里灯火通明，一条暗河横穿洞府。
　　吴钦跨过小石桥，走过几个垫脚石，来到一个圆形的平台。
　　平台上有方形的石桌和四个圆柱体的石凳，石桌上摆着奇异的水果。
　　靠近洞壁的地方是一张大大的石床，足足有三米宽、五米长。床上铺着兽皮和毛毡，还有长长的木箱。箱子上盖着厚厚的兽皮，看起来威风又温暖。
　　吴钦来到床前，卫士便退出山洞。吴钦取下背包放在石床上，四处打量这天然洞府。这里是宾馆吗？应该是招待客人用的吧。
　　“使者。”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钦一转身，看到两个端着盘子的美貌侍女。
　　一名侍女的盘子里是麻布做的衣服，另一名侍女的盘子里有一簇杂草。其中一名侍女说：“使者请随我来。”
　　吴钦能听懂他们的话，那是一种带着方言的藏语。

　　他跟着侍女绕过大床，下了十几级台阶，来到另一个洞府。
　　这儿的灯光柔和而温暖，洞底中央有个十平米左右的圆形水池，水面冒着热气。看来是天然温泉。
　　“请使者宽衣沐浴。”一名侍女说。
　　还没等吴钦说什么话，两个侍女就放下盘子，走到吴钦跟前。
　　“别别别，我自己来，你们，你们出去吧。”吴钦不好意思。

　　侍女不说话，只是微笑。他当然不肯让他们动手了。
　　“仙女妹妹，我自己洗好不好，不需要你们帮助。”吴钦哀求道。
　　那女子似乎没听懂，或者装作听不懂。
　　侍女扔掉一层一层外套，就是那些兽皮。吴钦不敢看了，他背过身去。这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刚才出去的那侍女又回来了，她的手里仍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的不是衣服，也不水果，而是一把寒光闪闪新月弯刀，有点像廓尔喀刀。
　　吴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明白，自己不能抗争，在这里他只能服从。
　　侍女把盘子放在水池边的石头上。
　　吴钦慢慢地走到池水中。难道是要洗干净了再杀掉，要蒸，还是要煮？他是不是已经成了唐僧肉？吴钦心里很不踏实。

　　吴钦不敢正眼瞧她们。他低下头，自己往身上洒了些水。
　　侍女淌着池水向他走来。吴钦的呼吸变得紧张起来，他虽然没有看她们，能感觉到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举起双手：“停。别过来。”
　　侍女被他这一呼，停下脚步。吴钦一转身，伸手抓过盘子里的那把弯刀，对着侍女喊道：“你们别过来，别……”
　　还没等吴钦的话说完，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捏住了他抓刀子的手腕，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差点把刀扔掉。
　　他忍着疼痛想回头看看是谁，那人已轻巧地将刀夺了去。
　　等他再回过神来，两个侍女已站在他的跟前，依旧笑盈盈的。
　　吴钦靠在池边，回头一看，没有发现身后有什么人。这下，他彻底服气了，反抗是没有用的，只有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