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老头把稀饭端了上来。
老朱倒也不客气,抄起勺子盛了一大碗。
要不怎么说,这人呐,饿急了吃什么都香。我和老朱这回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这顿饭可谓是吃得风卷残云,两人稀里哗啦一通,直到肚子撑得不行,这才作罢。
期间,我也向老头打听过那张通缉令的事儿,可没想到,这老小子欲言又止,含糊其辞,愣是不肯透露半分。
越是这样,我和老朱越是心痒,临了,问得急了,老头只补上一句,那人姓张,外号螃蟹,前几年因为杀了人,一直在逃。
说完这句话,老头一个转身,进了里屋。
我和老朱都不是傻子,就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很显然,这老小子绝逼知道些内情,只不过不愿吐露,我俩也不好强求。
于是,我俩歇息了片刻,便是起身告辞。
那天,我和老朱没有爬到山顶,事实上,那会儿可不比现在,根本就没什么高空索道。
所谓的山路,多半也是坑坑洼洼,稍有不慎,跌落万丈深渊不是没有可能。
我和老朱,就这么晃晃悠悠爬了半天,加上昨晚一宿没睡,到了晌午时分,两人实在有点扛不住。
要说老朱这孙子,这几年养尊处优惯了,而我本就不是健身达人。这会儿,眼瞅着登顶无望,心气儿先泄了一半。
“阿朋,得勒,咱下山吧。”
我望了望天,此刻正是雾气缭绕,经久不散,天地之间,阴沉异常。
老朱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下山,这要是再拖个一时半会儿,估计连路都看不清了。
两人嘻嘻闹闹回到山脚,这时,猎猎风声拂动,远处天边残阳似血。
说实话,这次我和老朱能爬上灵山,老杜的那碗稀饭功不可没。
这会儿眼瞅着下山,道声别也是人之常情。
可让人意外的是,就咱哥俩刚到门口,一辆白色的吉普,正静静停在老杜家门前。
大山深处,汽车本来就难得一见,更别说这辆车还有些不同,夕阳下,车身上POLICE的字样极为醒目。
猛然间,老朱看了我一眼,“阿朋,有点不对劲啊!”
我白了他一眼,瞧这架势傻子都能明白,这孙子说的纯属废话。
于是,我俩好奇地推开门,往里头一瞅,顿时惊呆了。
屋内,人头攒动,叽叽喳喳不停,哭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大厅这边,老杜死命扯住个女娃子,哭哭啼啼;那边,赫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昨晚我俩见到的那名神秘男子,也就是老杜口中的螃蟹。
讲真,我没想到,螃蟹这么快就给逮到了,不过瞧情形,又有些怪异。
按理说,丨警丨察缉拿通缉犯,那肯定是三下五除二,必是五花大绑。
可眼前的这一出,完全出乎我俩意料之外。
用老朱的话说,丨警丨察不像丨警丨察,罪犯不像罪犯,倒有点多年好友的意思。
“螃蟹,好久不见。”人群中,一名警官开口了。
灯光下,这位警官两鬓斑白,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眉宇间反而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悲戚。
螃蟹笑笑,“刘叔,五年了,为我这事儿让您受累,真的不好意思。好了,一切也该结束了,我跟你们回去!”
没有剑拔弩张的激烈,没有困兽之斗的疯狂,眼前的抓捕,平静,安详,某种程度上,更像一场老友相聚。
只是很快,这份沉静让一声尖叫打破。
老杜手里的女娃子突然挣脱怀抱,朝螃蟹跑过来,就是一把抱住他。
“爸爸,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和老朱一听,顿时目瞪口呆。
那边,螃蟹柔声安慰着女孩,眼神里满是温情。许久许久,他站起身,突然拎起小女孩,交到老杜手上。
“叔,丫丫就交给你了,这辈子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您。”
讲真,生离死别,我见过太多,只不过要么在电视里,要么从别人口里听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触目惊心。
我不知道螃蟹究竟犯了啥事,但从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上看,他该是个好人。
几个丨警丨察也过来,帮着老杜按住丫丫。怎耐丫丫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弄得大家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老杜狠心,将小丫丫直接反锁在了里屋,场面才安静下来。
这时,老警官走到螃蟹跟前,突然问道,“你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是吗?”
螃蟹看着他,许久,“刘叔,我的出现是一种必然,你们知道,我也清楚,或许对于大家,这算是最好的结局。”
说实话,两人的对话犹如打哑谜,我和老朱听得是云里雾里。
但能确定的是,这里头的事儿绝对另有隐情。
螃蟹带走后,人群渐渐散去。
看得出,此时的老杜心情复杂,有悲哀,有寂寞,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无奈。
讲真,这种表情我原来见过。
在与俊子的最后一晚对话里,它出现过很多次,只不过那会儿我没有察觉。而此刻,我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那天,我决定留下来,怎么着也要把这事情搞清楚。
老朱是个急性子,当场便是直接过问。
静谧中,老杜沉默良久,终于说出实情。
原来,螃蟹果真是丫丫的父亲。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刚才带走的他,当年居然是附近十里八村的高材生。
老杜告诉我俩,螃蟹这孩子忠厚淳朴。六年前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像许多年轻人一样,贪恋都市繁华的生活,反而回了这山沟沟里。
我和老朱一听,顿时膛目结舌,又兼些许肃然起敬。
按理说,我和老朱行事就够浮夸的了。但螃蟹这种行为,咱哥俩扪心自问,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
放着花花世界不去,非得来这山沟沟里头窝着,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但老杜告诉我,螃蟹之所以回来,并非我俩所想的那样,实则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讲到这,老杜明显情难自己,连着眼眶都红了。
螃蟹的苦衷,和俊子一样,都是他妈。
大文豪托尔斯泰老同志,说的蛮好。“所有的幸福都千篇一律,不幸却各不相同。”讽刺的是,现实的不幸也同样惊人的相似,如俊子,亦如螃蟹。
不过,螃蟹故事的开始还算欣慰,说起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个丫头。
讲到这丫头,长的那个水灵啊,用老杜的话说,跟个天仙似的。
螃蟹那会儿也很是骄傲,他告诉老杜,这姑娘是他女朋友,也是同班同学。
父亲早些年离开大山后,便是再也没有回来,是母亲含辛茹苦把螃蟹养大成人。
于是,自打那时候起,螃蟹就暗暗下了决心,不管走到哪,母亲是他一生无法割舍的牵挂。
城市有城市的精彩,山里有山里的乐趣。既然母亲不愿离开大山,螃蟹和女朋友也就陪着留了下来。
当然了,螃蟹有他们自己的想法。灵山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荒山。
他们开荒,他们搞起了养殖,没多久,规模越做越大,女朋友也成了明媒正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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