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牛？张二牛！”老马嘴里念叨着，“小阳子，你之前说那人让你带话，带的是什么话？”
　　“我之前告诉你了啊，什么天下雨了，你妈要嫁人。”我也是胡乱说的，实际上带什么话已经不记得了。
　　“放屁！我娘死多少年了，嫁什么人！你再好好想想，别乱说，这件事很重要！你要是说对了，说不定我能救你的命，你要是说错了，一周之内必死无疑！”
　　这下我不敢再乱说了，立刻集中精神头脑风暴，回忆和老叫花子的对话，但始终记忆很模糊，只记得老叫花子说老马心狠手辣之类的。

　　后来，在老马的催促下我想到了丁钰，我在给丁钰说的时候，她还帮我分析来着，她的记性应该比我好。
　　我马上给丁钰打电话，果不其然，她把原话又给我复述了一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晴天下大雨，瞎眼的老张要嫁人了。”
　　话音刚落，只见老马瞬间变了脸色，整个人身体一硬，一动不动，手里的黄纸也掉在地上了。
　　我刚想问他怎么回事，他一把推开我，打开木龛，对着老太太雕像拜了又拜，嘴里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随后，他脸色惨白的看着我，说了一句话。
　　“你好自为之。”
　　还没等我想清楚他这话什么意思，就看到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这下可吓坏我了，我急忙把张成喊进来，两人一起把老马抬出了饭店，打了辆车将他送去医院。
　　张成比较心细，得有人看店，他让我留下来。

　　我在百味斋忧心忡忡地等到12点，不知道老马现在什么情况了，也没有办法联系他们，也忘了走之前留张成的电话号码。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时间到了，你该上班了。”
　　大胡子神出鬼没的，刚刚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又冷不丁站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我给他说了老马的事，他让我不用管那么多，先把今天的工作做了。之后大胡子从后厨拿出来一个大的保温箱，里面装着几盘菜。
　　麻婆豆腐，西芹炒腐竹，红烧冬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保温盒的米饭。
　　闻着很香，看来大胡子的手艺也是不错，大半夜的硬是把我的馋虫给勾出来了，只不过清一色的素菜，看着没油水。
　　“平时很忙的，要跑好几个地方，今天老马不在，我的手不能沾荤腥，所以只能取消几个吃荤菜的客户，只剩下一个吃素的，地址在十字街口附近，我发到你手机上。”
　　地址发过来之后，大胡子又端出来一盆水，让我洗脸洗手。我寻思着这也太讲卫生了吧，我又不会用手去碰这些菜，用得着洗吗？
　　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听话的照他说的做了，只觉得这盆水异常冰冷，不知道是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得我打颤。
　　不过洗完之后确实精神了不少，提神很多。
　　之后大胡子又给我叮嘱，到地方之后等着就行，那人来了会自报姓名，叫李江河，是个六十多岁的一个老头，到时候把饭菜给他，等他吃完之后再收回来。
　　有一点，就是不要说话。
　　不管是李江河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不要和他们说话，嗯一声都不行。
　　尽管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我还是答应他，等李江河吃完后就赶快回来，一刻也不耽误。
　　百味斋门口有一辆小电动车，专门用来送外卖的，我骑上它就走了。不到十分钟，我到了十字路口附近的小巷，把车停下来等李江河。
　　冷风搜搜，我冻得鼻涕都快下来了。明明才刚入秋，怎么天气这么冷呢？
　　街边偶尔路过一两个人，也都没注意我，我就像个小透明一样，蹲在巷子口等人。
　　不一会儿，过来一个老头，说自己叫李江河，问我是不是来送饭的。
　　我连忙点头，把保温箱里的饭菜给他拿出来，正巧巷子口白天有人摆摊卖东西，桌椅都还没收走，我就把饭菜放在桌上，让他坐下来慢慢吃。
　　“好好好，你多大了？怎么平时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李江河坐下来，笑呵呵地问我。
　　我冲他笑笑，摇摇头不说话。
　　“那我先吃了，你受累，多等我一会儿。”李江河说话也挺客气，是个不错的老人家。
　　在他吃饭菜的时候，我继续蹲着，脑子里全是老马倒在地上抽搐的画面，我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口吐白沫了？
　　就因为我带了句话，他就这样了？
　　更让我心有余悸的是，老马去医院之前，对我说好自为之，这话听得我心里很不好受。明明他之前还说我只能活7天，转眼间让我好自为之，这就是不管我的意思。
　　其实我对他说的话也挺怀疑，真的有换命这种说法吗？我真的只能活7天？
　　一天下来发生这么多事，我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想着等李江河吃完之后，我得去医院找老马，把事情问清楚。
　　这么想着，忽然一抬头，我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
　　卧槽！吓死我！这人走路没声儿啊！

　　他身体挺瘦弱，脸上暗沉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可他指着我身边的保温箱，说自己饿了好多天了。
　　我摇摇头，挥手让他走，可没想到他哭了起来，一个劲儿说自己饿。我这人心软，自己哭起来挺厉害，但就是见不得别人哭。
　　保温箱里还剩些热米饭，我想李江河也吃不完这么多，就盛出来一碗给眼前这人吃。
　　他也不用筷子，捧着碗用手抓，我心想这是印度来的吗？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些人围了过来，他们清一色的走路没声音，都指着我的保温箱子，说饿。

　　陆陆续续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差不多有十几个人，把我围得水泄不通，全都嚷嚷着要吃米饭。
　　甚至有人伸手进保温箱里，趁我不注意，把装着米饭的保温盒抢走了，他们又围着保温盒，开始哄抢米饭。有的抓到几粒米，赶忙塞进嘴里，看着着实可怜。
　　我就是没钱，不然给他们买点馒头和泡面啥的，能帮一下是一下，毕竟都不容易。
　　正这样想着，一辆公交车打着喇叭从我面前驶来，车头的灯十分晃眼，我转过头想要躲避光线，结果却看到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墙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车灯照过来，照在李江河和这群抢米饭的人身上，可墙上却没有他们的影子。
　　我“蹭”一下站起来，腿肚子开始打颤了，人怎么能没有影子呢？等到公交车行驶走之后，路边还有路灯，我再看他们脚下。
　　完了，他们真的没有影子，这他娘的不是人啊！
　　眼前这些人还蹲在地上，捡着米粒往嘴里塞，他们脸色铁青，眼眶凹陷，看着就渗人。

　　而李江河，此刻竟然转过头来，幽幽地盯着我。
　　“为什么把我的饭给他们吃？”
　　他问了一句，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面目狰狞，他就维持着扭头看我的动作，一动不动，嘴里一个劲儿发问。
　　“为什么把我的饭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