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宫从车厢里来到了前面,和秦浪并排坐着,看着天空收起了最后一丝光线,风吹起周围的苇叶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刚才的壮观美丽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阴森诡异。
白玉宫征求他的意见道:“继续走还是停下来休息?”
“我不累!”
秦浪现在就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你不累马累!”
“好吧!”
“什么意思?”
秦浪感觉白玉宫自从身体恢复健康之后,理解力又恢复了病前的水平,体温降下来了,脑细胞的活动度随之降低,有部分女人生病的时候反倒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反正也没什么人,马车就停在路上,白玉宫突发奇想,提议生一堆火,秋天的夜晚有些凉了,生火不但可以取暖,而且还可以顺便烤烤地瓜,烘烘水果。
秦浪扔给她一床被子,怕冷就多加一床被子,在蒲苇林中生火,亏她想得出来,如果不慎引燃了这片蒲苇林,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他们两个就会变成两只烤猪。
“真是笨啊!你用刀把周围的蒲苇都砍断,咱们在道路中心生火不就行了,只要注意点,怎么可能点燃蒲苇林?”白玉宫居然嫌弃秦浪的智商,不但胆小还不懂得变通。
秦浪正准备反驳的时候,身后传来马蹄阵阵,有一名骑士骑着枣红色的骏马从后面赶了过来,道路狭窄,秦浪担心阻挡人家的去路,赶紧下车牵马将马车靠到路边。
那名骑士纵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勒住马缰,枣红马发出恢律律的鸣叫,前蹄高高扬起,后蹄在道路上拖曳出两条深深的泥痕。
骑士揭开脸上用来遮挡尘土的蓝布,向两人笑道:“这么巧,两位怎么也在这里?”此人却是在归云渡遇到的画师王厚廷。
白玉宫没好气道:“你这人好生没趣,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王厚廷苦笑道:“这位姑娘不要误会,我就是本地人,前方就是王家村,我父母兄弟全都住在这里。”
白玉宫懒得跟他废话:“已经给你让路了,赶紧走吧!”
王厚廷向他们抱了抱拳,纵马离开,走了几步,又勒住马缰调转马头道:“要起大风了,这百里雪原上夜晚常有妖孽出没,两位留在这里过夜的话很不安全,如果不嫌弃,可随我一起前往王家村,寒舍虽然简陋,也可躲避风霜。”
白玉宫道:“心领了,再见!”
王厚廷也不再勉强,双腿在枣红马的身上一夹,全速向前方冲去。
等到王厚廷的身影消失,秦浪故意道:“人家一番好意,你为何要拒绝?”
白玉宫道:“你有没有脑子?天下间哪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他是一个三品点睛境的画师,会那么好心请我们去过夜,说不定早就布下了埋伏,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去钻。”停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他对我不怀好意,你难道忘了?”
秦浪心说白玉宫总算聪明了一次,他也感觉那个王厚廷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百里雪原,风越来越大,白色的芦花随风飘起,如同天上下起了一场大雪,拉车的两匹驽马因这迅猛的风而受惊,不断嘶鸣着。
马车的乌蓬顶盖都被这大风席卷而起,两人眼睁睁看着那乌蓬在风中翻滚着飘向远方的蒲苇林,他们的身上都沾满了白色的苇花,看上去如同从棉花堆里爬出来的一样,颇为狼狈。
白玉宫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了,也许他们应该接受王厚廷的邀请。
风力还在不断增加,白玉宫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抓住秦浪的手臂,用尽全力大叫道:“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
秦浪点点头,其实皮包骨头的他比白玉宫更担心被风吹走。
牵着马车顶着风往前走,白玉宫也不敢呆在车上了,下来牵着另外一匹马,到处都飘荡着如鹅毛大雪一样的苇花,根本看不清前路,白玉宫暗自庆幸,幸亏秦浪没听她的生活,不然火借风势,真有可能一把火将这百里雪原给烧得干干净净。
顶着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有灯光闪烁,可能就是王厚廷所说的王家村。
他们朝着灯光又走了一刻,总算来到亮灯的地方,压根就不是什么村庄,只是一座孤零零耸立在蒲苇原上的祠堂,祠堂外拴着一匹枣红马,正是王厚廷刚才的坐骑,看来王厚廷已经先一步抵达,十有八九进入了祠堂避风了。
灯光是从祠堂里面的窗口透出来的,秦浪眯起眼睛,看到祠堂大门的上方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王氏宗祠,难道王厚廷口中的王家村就是这里?没理由啊,可为何只见祠堂不见村庄?
秦浪将马车停好,两匹马栓在宗祠另外一侧的柱子上。
白玉宫已经去敲门。
“有人吗?”她认为王厚廷很可能就在里面。
敲了半天没有人来开门,白玉宫用力一推,大门吱吱嘎嘎打开了。
狂风推搡着他们走进去,然后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合力将大门关上。
白玉宫用后背顶着门,解开蒙住口鼻的丝巾,总算得以自由呼吸。
风仍然不停地吹,仿佛又一双无形的手正一下一下推着大门,秦浪从一旁拿起门栓将大门临时给栓上。
白玉宫看他满脑袋的苇花,眉毛上也沾满了,就像是一个白发白眉的小老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简单清理了一下,看到室内烛火闪烁,两支儿臂粗细的白色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秦浪带了一盏灯笼过来,点燃之后,观察祠堂的结构,这是一座三进祠堂,由祠门、享堂和寝堂三部分构成,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还属于祠门。
白玉宫认定王厚廷就在里面,大声道:“有人吗?”
里面无人回应,白玉婷哼了一声。
“装神弄鬼。”
秦浪举起灯笼道:“后面去看看。”
两人沿着侧翼的连廊走入后面的享堂,首先看到得就是屋梁上悬挂的一排排白纸黑字的灯笼,享堂正中摆放着一层层的牌位,白玉宫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知道宗祠内摆放牌位是常有的事情,可乍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牌位心里也是非常不舒服。
白玉宫低声对秦浪道:“怎么这么多牌位?”一眼望去全都是姓王的,难道王家村的人都死绝了?
秦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两人又去后面的寝堂看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于是就没有进去。
秦浪在外面喊了声王兄,还是无人回应,心中越发奇怪,刚刚明明在外面看到了王厚廷的那匹马,为什么马还在人没了?难道他没有进入祠堂?总不能好好的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
白玉宫建议道:“咱们还是出去吧。”感觉这地方挺瘆人的。
秦浪点了点头,转身出门的时候看到享堂对面的戏台,在戏台的周围的三面墙壁上布满了画工精美的壁画。
白玉宫举起灯笼照亮壁画,忽然惊呼道:“你看!”
秦浪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其中一幅壁画上有一名蓝衣书生正躲在拱桥下,那书生的五官生得和王厚廷几乎一模一样。拱桥上有两具白骨骷髅,它们手握滴着鲜血的利刃,朝着不同的方向,好像正在寻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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