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孑看向情绪极不稳定的唐红,只思虑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他再上前一步高声问向唐红:“有人想见你,我可否出去接她进来?”
“谁?”唐红异常警觉,手掌捏着机械弩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何莉,你见过的,我们局里心理干预小组的实习生,也是第一个提出你可能是个女性的人。”
“哦?”唐红很好奇,两年多了,始终没有人看破她的伎俩,竟被一个实习生看穿?不得不说,这个何莉,确实有点儿意思。
“好!你带她进来吧!”
几分钟之后,何莉站到了唐红的面前。两人彼此打量的间隙,唐红忽而对这个顶着厚底眼镜的姑娘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虽然之前曾经见过,但那时唐红并未注意到何莉竟这般聪慧,如果何莉不是丨警丨察,或许唐红很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此时的何莉,眼见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却是有了另外一番打算。
“孔孑人呢?”
“老局长被挟持是大事,上级领导正在打电话责骂孔局。”
唐红看着面无表情的何莉,虽有疑惑但也很快一扫而过,此时她更感兴趣的是何莉为什么要见自己。
何莉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场面,曾经看过的所有关于劫持现场谈判的电视剧片段快速的在她脑海中闪过,但很快就被何莉一一否定。
唐红与电视剧中那些偶然犯案的人员不同,她曾和黎玉祥有过来往,有着良好的反侦察能力,不然也不会长达两年的时间都未招惹嫌疑。何莉断定,此次露出马脚,是因为唐红听闻了黎玉祥被调查的消息后乱了方寸,至于她为什么在离开作案地点后又再度返回还留下了脚印,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唐红对黎玉祥,仍有感情。
这个世界各个角落之中都曾发生过这样的故事,被抛弃的女人怀恨在心,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男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对男人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难为了无关紧要的别人,痛苦了难弃感情的自己。
从这一角度出发,或许何莉能为同事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何莉的心中如有万马奔驰,但仍尽量平复着情绪看向唐红,“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很好奇,有几个问题我实在想不明白,还请你为我解答。第一,基于你良好的反侦察能力,我个人认为你没有必要更改容貌,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第二,你是如何做到在那些受害人的家中留下相同的文字和花,却不留下任何证据的?第三,对于你杀人的初衷以及方式,我有一些想法不知是否正确,希望你能为我解惑。还有最后一点就是,即便这一次你在案发现场留下了脚印,可我认为若你不主动出现,我们也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排查才能找到你,可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冒险行事,这不符合你做事的逻辑不是吗?”
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里,警方方面惊讶的发现,唐红居然耐心的听完了何莉的所有猜想及理论,不仅如此,还面露出了颇为赞赏的笑意?
“你说的大体没错!”唐红笑称,“除了一点,虽然你猜出了我计划杀掉的人数,但我却并不是为了什么圆满,我的初衷是要和所有这些人一起下地狱!你听说过吧,18层地狱?今天黎玉祥,林语,付晴,陶虹再加上我自己,正好五个人,这样,不就凑齐了18了吗?至于留在那些女人家里的东西,很简单,我结识她们,和她们成为朋友,最后告诉她们若是自己在家中藏起一枝玫瑰以及那句话就能得到爱情,只是剪纸或是贴字的时候需要戴上手套以表诚心。呵呵,想不到真相居然这么简单吧?女人,全是傻子!哪有什么永远的爱情,男人都是下贱的东西!”
黎玉祥听着唐红的控诉,只感觉心底某处生生被扯开了一块,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
何莉转头看向老局长,眼角生出了不忍,可还是转回头去继续追问:“那么我剩下的疑问呢?还请为我解惑!”
唐红愤然:“没有了!就这些!男人都是骗子,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今天谁也别想抓到我,因为我要跟这几个人一起死在这里,杀了他们,我自会自行了断,终止这一切!”
何莉攥紧了双手,指甲生生的抠进了肉里,她决定做最后的挣扎。只见何莉又向前跨出一步,摘下眼镜扔到了一旁的地上,直指唐红大叫:“你骗人!你不愿意向我解释,是因为剩下那两个问题的原因,都是因为你还爱着老局长!”
唐红还记得,当年那个爱上黎玉祥的自己,眉眼之间遍是藏不住的欢喜和幸福,就像所有坠入情网的女人一样,唐红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良人。
那个年代人的爱情,与如今不同,在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没有人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离弃,而是想着如何修补。
彼时女人的直觉告诉唐红,黎玉祥喜欢上了别人,她以为男人只是一时迷途,会有回头的一天,于是在一个风轻云淡的午后,唐红穿上了自己最贵的裙子,化了最美的妆去黎玉祥的宿舍找他,可出现在唐红眼前的,却是两具裸露的身体。黎玉祥平躺在床上,正满足的抱着林语,白色的被套上落红片片,红色长裙和内衣散落一地……
为了对林语负责,黎玉祥自此狠心的抛弃了对他倾情相许的唐蓁蓁。而从那天后,唐蓁蓁的心便死了,她离开了山璃村,为自己取了唐红这个新名字,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这份屈辱;也就是从那以后,这世上多了一个隐匿的凶手。
可所有曾失去爱人的人都知道,恋人去后,伤痕仍在。每当唐红照镜子时看见自己的脸,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时的种种,于是她远离了家人,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在一家地下诊所做了整容手术,彻底换了身份,准备上演一场完美的复仇。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让一个人莫名背上自责后再杀了他,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来得更加痛快。这就是唐红的计划,她藏匿半生,却是一生都活在回忆和痛苦之中。
此时突然被何莉戳破心事,唐红羞愤难平,她的情绪彻底爆发,只见她猛然抬起持弩的右手直指不远处的黎玉祥大喝:“黎玉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去死吧!”
众人皆惊,狙击手接到命令立即狙杀唐红,却忽见两道身影猛然窜到了唐红身后,是孔孑和林龙!
林龙一掌劈上了唐红的左手,唐红吃痛,一下放松了力道,机械弩当即落地。就在唐红失神转头的瞬间,孔孑猛一用力扭断了唐红的右腕,随着唐红痛苦的大叫,右手中的机械弩亦应声落地!
在两人合力协作之下,唐红至此被活捉,她虽该死,但也必须死在法律的惩处之下。
被拘押走过黎玉祥和林语身边之时,唐红抬眼望向二人,眼中像要喷出火来,她狠狠地啐了黎玉祥一口怒骂:“骗子,今生杀不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等到来生,我还是要杀了你!”
何莉长叹,这世间的人,哪有什么来生来世?我们有的,不过是今生今世。所有的缘分,也都在此生的相识之中被消磨殆尽了,爱也好,恨也罢,都必将随着生命的终结而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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