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唐宋词人的文采风流》
第30节

作者: 擢倚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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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代社会里,读书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荣宗耀祖。“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无数读书人所追求的梦想。即使今天,许多青年大学毕业后争相考公务员,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机会进入仕途。可是也总有些人爱自由而不爱做官,宋朝的潘阆就是这种人。

  潘阆(?——1009),大名(今属河北)人,一说是扬州人。他字梦空,自号“逍遥子”,性格疏狂,不为世事所缚。呵呵,我们看他的名号,就知道这个人把人生早就彻底看穿了,人生就是一场梦,还是享受眼前最快乐,逍遥自在最快乐。
  可有点矛盾的是,潘阆是宋初著名的隐士,不屑科举进身,至道元年(995),却因宦官的推荐得宋太宗召见,赐同进士出身,做了国子助教。但他这个人过于狂妄,目中无人,连官长往往都不放在眼里,不久就被追还诏书。
  这个推荐潘阆的宦官是王继恩,在北宋初的“烛影斧声”疑案之中,据说他曾有功于太宗即位,因此在太宗朝恩宠异常,但在平蜀中李顺之乱时杀戮甚重,又握重兵久留成都,骄横自恣,宋太宗行将驾崩时,潘阆竟然与王继恩、参知政事李昌龄、枢密赵镕、知制诰胡旦等人谋立太祖赵匡胤之孙赵惟吉为帝。事败,真宗即位,将王继恩等人尽行诛窜。潘阆吓昏了,急急忙忙逃往舒州潜山寺。咸平初,入京被收系入狱,真宗过问逮捕审讯,结果宋真宗知道这个人有些才华,爱惜其才,就赦免了他,让他任滁州(今属安徽)参军。

  赴任滁州途中,潘阆写有《赴滁州散参军途中书事》诗:
  微躯不杀谢天恩,容养疏慵世未闻。
  昔日已为闲助教,今朝又作散参军。
  高吟瘦马冲残雪,远看孤鸿入断云。
  到任也应无别事,愿将清俸买香焚。
  从诗里,可以看出,参军这个职务太小,他是非常不满意的。所以不久他就辞去职务,遨游于大江南北,放情山水。

  日期:2011-08-30 20:05:49
  宋人笔记《续湘山野录》里记载了潘阆的一件轶事,笔法近乎于小说,真实性大为可疑,却写得十分有趣:
  潘阆这个人,非常喜欢开玩笑,只要快乐,什么事情都肯做。他有个好朋友柳开,平素尚气自负,潘阆却对他的自负一向嗤之以鼻。柳开的名气在文学史上比潘阆大,是宋初晚唐派的参与者。而且官也不小。可是潘阆就是常常搞恶作剧来戏弄他。端拱年间,柳开出任全州知州,途经扬州的时候,当时潘阆正客居扬州,做为朋友,他自然要迎送一番柳开。二人来到驿馆后,看到一间客堂门窗严闭,样子十分诡秘。管理的小吏说:凡是住宿在这里的人大多不晚上睡不安稳,所以这里没有人住已经几十年了。柳开可是个不怕鬼的官儿,一听,就来了精神,说:“吾文章可以惊鬼神,胆气可以镇夷夏,有何畏哉?”当下命人打扫,住进了这间阴气森森的屋子。潘阆看到柳开居然毫不惧怕,暗笑不已,顿时心生一计。

  当夜,潘阆“以黛涂身,衣豹文犊鼻,吐兽牙,披发执金棰,由外垣入,正据厅脊,俯视堂庑。”月明星朗,细微可见,那柳开其实也很心虚,正仗剑四处游走,为自己壮威。忽然听到一声大吼,如狮吼,如虎啸,柳开不禁心惊胆寒,抬头看见一个乌漆脸面的妖怪正端坐在厅上!柳开正想仔细相看,又闻一声巨吼,这下子弄得他心胆皆裂,裤裆里尿都流出来了。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神明息怒,下官假道赴任,暂时在这里休息,并非干扰大仙,希望大仙能够宽恕一下。”

  潘阆当然知道柳开的为人,便把柳开平日为非作歹的许多事情逐一道来,然后厉声喝道:“阴府因为你积累了许多宿怨,派我拿了神符追摄你的小命,你识相一点赶快走,免得我恻隐之心消失后再惩罚你。”柳开急急忙忙拜倒在潘阆面前,忏悔说:“您所说的那些事情的确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有赴任,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好。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宽恕,今后我一定厚厚地报答您。”说完又拜,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

  这时候,潘阆才慢慢地说:“你认识我吗?”柳开仍然吓得战战兢兢,不敢放胆说话:“我是一个卑劣小人,怎么能够认识神明呢?”潘阆大笑,说:“哈哈,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潘阆也!”这下子,柳开可气急败坏极了,连呼潘阆太恶作剧了。实在不够朋友,与他割袍断义,决定严肃处理他。潘阆了解柳开生性暴躁,这样的玩笑也开得有些过分,当天晚上就远远逃跑了。

  日期:2011-08-31 20:22:26
  潘阆这个人也真够机智的,几次都能够化险为夷。他为人豪放,本来也想成就一番事业,与参知政事卢多逊来往密切,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提携。卢多逊与重臣赵普关系很差。那个赵普是怎么样人啊?他是宋太祖的重臣,靠“半部论语治天下”,堂堂的宰相啊,谁能够与他斗?卢多逊这个家伙妄图以卵击石,岂不自寻死路?结果潘阆也受到牵连。这时候,潘阆正在京师讲堂巷开了家药铺做掩护,秘密与卢多逊谋划大事。只是潘阆不太懂得掩护自己,他所派的药童,都是穿戴着唐巾韦带,气貌爽秀,决非普通堂倌,所以为京城许多人所瞩目。

  卢多逊事败后,潘阆听说卢有诗曰:
  不信先生语,刚来帝里游,
  清宵无好梦,白日有闲愁。
  潘逍遥悲伤地读完这首诗后,就听说朝廷派人来抓捕自己,连忙跑到邻居家,说:“我现在犯事了,密谋泄露,禁兵正在追我。我死了,就我一个人。你们现在窝藏罪犯,如果抓住你们,就不是死一个,而是死一家,隔壁几家也可能知道。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们看着办吧!是把我送去交官还是藏起来,你们选择。”一番软中带硬的话,迫使街坊在无奈之下,将他藏匿于壁。抓捕的公差没有抓到他,只好到别处搜捕去了。

  风声刚过,潘阆穿了件僧袍,剃了须发,手持佛磬,五更时分化妆出城,急急如漏网之鱼,暂时脱离了虎口。此后,潘阆又化妆成箍桶匠,马不停蹄地逃到朋友阮思道家中。阮思道假装不识,只让下人领潘阆在庭中箍桶,自己拿了三串钱放在桌案上,乘马出门去了。潘阆何等聪明,当时就明白了,看四下无人,拿了钱就跑。过不多时,阮思道归来,问仆人:案上三串钱和箍桶匠在哪里?仆人答不知,被阮思道痛揍一顿,并命他四处寻找。如此一来,阮思道也算脱了干系。

  潘阆在文坛上留下的佳作不多,而其逸事却很多,我们这里不再赘述。总之,他说一个很机智聪明的人。知道在官场上混不长久,而且时时有危险,从此便躲到江湖之上享受人生了。
  日期:2011-09-01 20:48:41
  潘阆有《逍遥词》,现在存词十首。他在杭州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十首《忆余杭》词都是写杭州的景色。《忆余杭》,这是潘阆自创的词牌名,有的词谱将它们归于《酒泉子》,这是错误的,两个词牌并不相同。据说后世苏轼十分喜欢这十首词,曾经亲手将它们写在屏风上,潘阆的朋友石延年又让画师按词意绘制了十幅风景图。
  《忆余杭》其二写道:
  长忆西湖,
  尽日凭栏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
  岛屿正清秋。
  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
  别来闲整钓鱼竿,思入水云寒。

  这首词倚天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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