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早上九点从太原市区出发,一直走到下午两点,才遥遥望见兰村,眼看胜利在望,我加快了脚步。又走一阵子,转过了一段弯路后,忽然发现在距离公路不远的一处向阳的山坡上,有一个规模很小的庙宇,也就三间房那么大吧。有很多村民围在庙宇的门前,正在焚香祷告,我觉得好奇,于是也凑过去,想看看村民们拜的是什么神。
等我好容易挤进人群,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有一个道士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三下五除二,把香案、供桌、牌位统统砸了个稀巴烂。那个道士看上去很老了,高高瘦瘦,留着很长的白胡子,头发挽成发髻,灰色的袍子有些破旧,但是身手异常矫健,空手把那极其结实的供桌和香案砸烂,看上去似乎还行有余力。村民们好像很害怕这个道士,几百个人居然没有谁敢说什么,都匆匆做了鸟兽散。不大功夫,那庙前只剩下了我和老道士两个人,这倒给了我接近老道士的机会。
当时我走上前,很小心的问那老道士,为什么要把供桌砸了。老道士看了我一眼,目光犀利如刀,真的是精光闪闪的那种,但很快又变的柔和了,他告诉我,这个破庙本来供奉的是二龙山的山神,可是后来被修炼成精的黄鼠狼给占了,假借山神的名义在骗取香火,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都在给黄鼠狼子磕头呢。
我只能听着,什么都没说。老道士的话,在当时的我看来也太过无稽了,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在瞎吹,我无法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老道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岔开话题说:“村里的人好像都挺怕你的啊,那是为啥?”
老道士没有搭我的茬,他说:“你不信我说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要是有胆量和我在这山神庙里呆到天黑,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他说完后注视着我,目光炯炯。
日期:2009-10-20 11:47:29
我也看着老道士,感觉对方有点诡异,但想到自己的四通捶也不是白给的,所以也不甚害怕。此时天色变的阴沉起来,又有密集的小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我本来是有业务要办的,可想到兰村已经近在咫尺,还怕他怎的?便应允了老道士的提议,一起进了山神庙,在几个破蒲团上相对而坐,聊了起来。
我随身的包里,带着二锅头酒、红塔山香烟,还有一包香肠,此时便拿出来与老道士共享,以助谈兴。
老道士倒也不忌口,来者不拒,还对我说,这红塔山的味道不如以前了,质量下降很多。老道士这些举动,让我很怀疑他不是真道士,是妖道或者骗子。
吃喝了一阵子后,老道士突然对我说,你左边的屁股上有个伤疤,是你七岁的时候爬树摔的,一共缝了七针。听了他这话我大吃一惊,老道士说的一点不假,完全符合事实,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怎么会知道我如此隐秘的隐私呢?看来这老道士真的有两把刷子呢。我对他说道长你真厉害,都被你说对了。
老道喝口酒,摇摇头说他不是道士,让我不要称呼他道长。
我疑惑了,问他说:“你说你不是道士,那你是什么呢?干嘛又做道士的打扮?”
老道士说:“我号镇江客,所修习的法门,非佛非道,属于奇门法。”
非佛非道?奇门法?我瞪大了眼睛,感觉这也太玄了吧!我还从没听说过什么奇门法。我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摇摇头说:“我不信。”
这个镇江客也不生气,说:“没关系。等到天黑,我一定会让你相信的。”镇江客这话,到是勾起了我的兴致。本来我没想和他在这破庙里磨叽到天黑的,打算聊两句就撤,还有业务要联系呢。但此时,我决定等到天黑,看看他是如何让我心服口服的。
我们俩抽着烟,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镇江客十分健谈,自称在二龙山中闭关修炼六十多年,与这山里的山神和土地都很有交情。又说这五十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人世间突然妖孽横行,近几年更有些实力强大的妖怪,公然驱逐神灵,强抢庙宇骗取香火,他说这次出山,为的就是替神仙朋友们出气报仇来着。他还说了许多山里的奇闻轶事,什么山神“扒灰”,和儿媳妇睡觉,被老婆捉奸在床;什么狐狸精争风吃醋,将情敌阉割等等,不时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虽然还是不相信镇江客所说,却也不再表示怀疑,只是静静的听着,权当听故事罢了。我也问过镇江客,问他是不是神仙。镇江客哈哈一笑,说神仙也好,凡人也罢,都是天地间的生灵而已,在这无限宇宙、洪荒天地面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神仙,但最起码算是这天地间无量生灵中的一分子。这些话,我仔细品味着,觉得说的还是很有道理。我又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人,镇江客非常干脆的说他当然不是,他说人和人类社会都是由神仙管理、控制着的,而神仙却管不到他,他是自己说了算、自己管理自己的,所以当然也就不算是人类。我又问他多大年纪,镇江客说宇宙中的岁月太过漫长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只记得他年轻的时候还曾看到过恐龙。他这话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了,毕竟恐龙是六千万年前的产物,那时候人类还不知道在那儿呢。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不知何时,雪停风住,乌云已经退去。从山神庙的窗口向外望去,皑皑白雪映衬着夕阳,辉煌壮丽真的难以形容。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想把路海风的事情说出来请教他是怎么回事时,镇江客忽然站起身,从道袍里摸出一把长约一尺的匕首。那匕首古朴精致,在夕阳余辉中闪烁着幽幽光芒。我问他要干什么,镇江客也不回答,只把匕首往空中一抛,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匕首竟然凭空悬停在离地二尺高的地方,没有落到地上。
镇江客轻轻跃起,双脚稳稳站在匕首上,他最后又看了我一眼,那匕首突然启动,载着镇江客从山神庙的窗口中冲天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山之巅。我抢到窗边,呆呆仰望着远处的天空,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那一刻,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笼罩在我心头。但同时我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不是在做梦。我想起了镇江客进庙之前说的那句话:“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日期:2009-10-20 12:42:05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这一次我真的是心服口服了。不但如此,以前对于所有神秘问题存在的种种疑问,在镇江客冲天而去的那一刻,全部冰消瓦解了。我终于明确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仙这个物种存在的,“万物之灵”这顶大帽子人类怕是戴不稳了。不,应该是从来都没有真正戴到人类头上过。
这次风雪破庙中与镇江客的邂逅,成为了我命运中的又一个重大转折。其实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命运,很多人的命运,甚至是很多神仙、妖怪命运,也将因这次邂逅而改变。
在二龙山联系好业务返回北京后,我开始接近疯狂的研究各种佛、道典籍,我终于知道书上写的那些妖魔鬼怪、仙佛神灵,并不是什么传说,那些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我最喜欢的三本书是《丹经》、《道藏》、《道德经》,我认为只要把这三本书完全看明白,就能掌握修炼成仙的秘密,可惜的是这三本书很难看懂,尤其是《道德经》,更是博大精深,每次读似乎都能有不同以往的感悟。
我也曾把二龙山的这次奇遇原原本本的对同事们讲述出来,可是他们要么当故事听的津津有味,要么说我脑袋被驴踢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所说的真实性。当我们老板听别人转述了我在二龙山的经历,他还专门找到我,说我在酒楼做采购真的是有点屈才,等有机会他一定要把我介绍到影视圈当个编剧啥的。当时感觉真的很无奈,世人就是这么的痴迷。是啊,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世上又有几人能勘破这红尘迷雾?
风雨流年,光阴似箭,匆匆忙忙中又是一年过去了。在我来到北京的第三年,将近元旦的时候,我到北京远郊找了个公用电话,冒险拨通了许锐的手机。这是自从我逃亡以来,第一次和家里联系。我太想家了,逃亡在外的人,那种有家难回、那种孤独迷茫的滋味,一般人是难以体会的。当时许锐在电话里一听是我他就哭了,他问我在那里,怎么走的时候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这么长时间过的还好吗。我也哭了,我问他丨警丨察有没有找家里麻烦。许锐糊涂了,他说丨警丨察干嘛要找家里的麻烦,又说自从我失踪后他就报了警,可是丨警丨察也找不到我,三年来都以为我已经死翘翘了。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路海风并没有把我杀人的录像带交给公丨安丨局,这个王八蛋,害的老子白白逃亡了三年。我告诉许锐,春节的时候我会回家过年的。许锐说别等春节了,你赶紧回来吧,奶奶因为过度想念你已经病的不行了,你赶紧回来也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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