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73年》
第41节

作者: 心若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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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12-23 22:22:53

  我其实不愿意跟母亲相对的,我不是讨厌母亲,我只是对自己非常的不满。我常幻想着一种与现实完全不同的生活,有数不尽的朋友,有童话般的母女关系和温暖的家庭。
  那是一种幻想。
  我渴望心灵的无限自由,常常觉得是现实的莫名压力让我失去了获得这种自由的权利,有一种被割裂被剥夺的失落感,甚至是罪恶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底里开始云集了莫名的怒火,稍有机会,心头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就蹭蹭蹭地升起,喷涌着往外冒,最后就变成了和母亲的冷战和父亲的互相看不惯。
  无论什么样的假期,对我来说是都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母亲与父亲是不懂的这些的,我们彼此的隔膜,显现出来的状况就是沉默无语。

  我不说话,闷着。母亲也不说话,闷着。
日期:2011-12-23 22:45:24

  当我在学校的时候,我以为回到家里可以逃避集体生活的繁杂和无趣,所以每天都想回到家里。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又无限的留恋那看似无趣却好过与亲人面对却无话可说的尴尬。
  这个春节,母亲没有像往年一样赌气似的躺在床上。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母亲一到节假日里就生气躺在床上,对谁都生着气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了,那是我成长过程中无法抹去的灰色而恐惧的记忆,那些记忆就是我对节日的所有记忆,所以,我讨厌节假日,一到节假日我都不知所措,我都有莫名奇妙的担忧和害怕。
  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再有那种记忆呢?
  母亲也许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孩子产生的影响,她用不一样的态度对待这个节日只不过是她不想躺床上而已。
  也许她多年以来在节日时躺在床上并不是生气赌气,她只是太累了,需要趁过年好好休息一下而已。
  但是,无论我怎么理解母亲,终究无法改变已经深刻在心底里那些恐惧的记号,它们长在了我的身体里。
日期:2011-12-23 22:55:07

  春节过后两天,我要回学校去,我不面对那些亲戚朋友,我想静静呆在一边。
  母亲挽留不住,就同意我提前回校。其实母亲是不可能改变我的态度和意见的。

  多年以来,我喜欢把心事埋在心底,默默第计划,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我习惯了自己做决定,自己拿主意,不需要任何人,也不依赖任何人。
  走的时候,母亲说送我去车站,我说不用。
  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的手里拿着我的行李,她把行李递给我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呀,跟你奶奶和小姑一样,根本没瞧得起我。
  母亲的这句话,让我想了一路,从家里到学校,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母亲的这句话,也许会够我想一生。想着想着,眼泪会掉下来。
  寒冷的冬天里,母亲叹着气说过这句话,在冬天里凝成一股白色的气体,一直就那么萦绕在耳边。
日期:2012-01-02 20:58:28

  因为节日的喧哗耗尽了繁华,所以春节过后的大街空空荡荡,在这样空荡的大街上行走,我才能真正感觉到自我的存在,我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
  我一定要回学校去,只有那里,才是目前能够容纳我的方寸之地。
  回到熟悉的宿舍,推门的那一刹那,突然莫名奇妙的觉得有一股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
  实际上是没有灰尘的,因为同舍的小琴并没有回家,她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而我感觉到的灰尘,也许是节日背后的冷清带来的幽静和些许的孤独。
  小琴问我怎么这么快就回校了,我说,家里很没趣。我对小琴说的是实话,家里确实是一个很无趣的地方。
  我常常觉得家里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不知道在家里该怎么安排我自己,我会手足无措。
  谁也体会不到一个人在自己生活了23年的家里那种手足无措,心慌厌烦的心境,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在困扰我让我无所适从?
日期:2012-01-02 21:17:20

  在我考试那年,父亲用他毕生的积蓄并找银行贷款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了,加固了地基,又加了两层楼,总共有300多平米的面积。
  那么大的面积,我却常常觉得连一寸立足之地都没有,是那种精神上的无法立足。那栋房子,也成了我憎恨父亲的又一个理由。
  在外人眼里,父亲能够养活六个女儿,培养三个大学生,还有一栋漂亮的房子,无疑是成功的,父亲自己也认为是成功的,所以得意洋洋,更加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叫嚣着让母亲滚蛋。
  外人哪里听得到父亲嚣张的叫骂呢?可是,我是听得到看得到的。

  父亲为了那栋房子,省下每一分钱是事实,但是,那省钱的过程是六个女儿被剥夺尊严让人耻笑痛苦历程。
  那栋房子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眼里,那栋房子就是我的大姐失学的代价,二姐失踪的代价,三姐苍老的代价,四姐五姐发狠读书的代价。还有母亲,常年衣衫破烂浑身汗臭的代价。
  所以,那栋房子的意思是耻辱,对我家六个姐妹艰难成长疯狂的羞辱。
  当我们需要一间独立的房间避免父亲不顾场合向母亲求欢的尴尬时候,没有房间!当我们都不需要的时候,父亲却舍下血本修建了那么多的房间。
  是我们生不逢时还是父亲神经不符合顺序?
日期:2012-01-02 21:26:58

  小琴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下她和一个哥哥,哥哥娶亲之后就不敢照顾小琴了,因为嫂子不高兴。所以,小琴四年的时间里,除了去继父家看过母亲一次,几乎没回过家。
  每个假期,不管谁提前回校,都不用担心开不了门,因为小琴都在。

  我问小琴年三十怎么过的,她说,学校没回家的同学有聚餐,免费的,校长书记还讲了话,市里管教育的大官还来跟我们喝酒了,过得挺好的。
  她说,你以后要不想回去就不回去算了,学校也不错,要是毕业了我还真不知该去哪里。
日期:2012-01-02 21:33:11

  很快又到了开学时间,冷清清的校园又恢复了活力和生气。小燕给我带了一大堆香肠,熏肉和白水煮鸡蛋。

  她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吃白水煮鸡蛋吗,我叫我妈专门煮了带来。然后,她对其他几个说,谁也不许吃这个哈,只给六妹儿。
  在学校里,小燕坚持叫我六妹儿,尽管我有大名。
日期:2012-01-02 21:37:12

  时间仍然那么不紧不慢向前行。我的大学的第二个学期,本以为还是会在迟到,睡懒觉中度过。
  没想到,开学不久,寝室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习惯。是被迫改变的,那种被迫改变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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