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过不去、无处可逃——记忆伤城》
第57节作者:
雪的影子
她心里正在打退堂鼓,忽然听到林池哥哥的声音——“咱们差不多要回去了,我妹妹应该等急了。”然后,一个紧张,脚下踩了空,整个人跟着栽了下去。
慌乱中,她双手胡乱抓扯,想抓到点什么防止自己继续往下掉,却抓到月季花枝。花枝上有很多扎手的刺,她尖叫一声,然后扑通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河里。
河水并不深,但是她吓坏了,不断地扑打着,不知道怎么站稳起来。
河里有一层沙子,她的脚踩到沙子就跟着翻动,使得她随着水流往下去。
她吓得六神无主,胡乱地挣扎着,连林池和小伙伴的嬉闹声越来越近也没有察觉。
“咦,上面怎么流下来个人?”
“是啊……啊,林池,那不是你家的妹妹吗?”
紧接着,她就被几只手给抓住,拎了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她问题:
“你为什么在水里?”
“你是不是也想游泳?”
“这么浅的水,你怎么会被漂走呢?”
“……”
她惊魂未定,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抓着林池的手臂。
等到她发现,林池和那些小伙伴都没有穿上衣,只穿着一条裤衩在水里时,她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大家怕她的叫声引来大人,便匆匆上了岸。
得知她下水的真相后,林池忍不住敲打她的小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真的笨得可以!要花,可以叫哥哥我给你摘;掉水里了,应该呼叫救命!你这小脑袋一直浑浑噩噩地想什么呢,不知道水里危险吗?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做,要是我们不在,你不是死定了……”
这是林池第一次说她笨。
“明知道危险,你们还去水里游泳!”她不服气,小声嘀咕说。
林池愣了一下,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胖墩在旁边,一副大人的模样说:“你个小丫头,竟然学会顶嘴了,你有我们大吗?”
林池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我的妹妹,几时轮到你来教训了?我妹妹有说错吗,老师都说过,水里危险,不能去游泳,记住了吗?”然后收去怒气,转而对低头害怕的杨枝说,“是哥哥错了,以后咱们不去河里玩了。”
后来,林池找了个开叉的竹竿,把花枝勾回来,把那枝害她掉水里的花枝摘给她。
当天晚上在家里,杨枝就发烧了。
杨枝——
但是她不敢把发烧的事情告诉别人。
自从有了林家这个家庭的荫蔽之后,她妈妈变得快乐了好多,整天就跟一个初恋的少女一样,不知人间疾苦,而且对她的关心就更少了,好像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母亲一样。
所以,跟她母亲说是没有用的。
林父呢,她跟这个继父始终有隔阂,即使继父对她不错。而且林父已经知道他们今天去河边玩的事情,晚饭都没让林池吃,要是知道她掉进水里被花刺划伤,现在又惹上发烧了,那肯定还得好一顿罚呢。
所以她忍着,早早便上床睡觉了。
夜里醒来,头疼难忍。整张小脸被烧得滚烫滚烫的。
她爬起来,偷偷摸摸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找点冰块出来给自己降降温。
她刚要悄悄躲回房间去,突然黑暗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吓坏了,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正要大叫起来,却听到长长的一声“嘘”。
眼前凑过来一张脸,还有轻轻的气声说:“是我!”
那张脸,跟她的连凑得很近很近,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知道了,你不要靠这么近。”她故作镇定地说,其实心里紧张得差点就要打哆嗦了。
“这么黑,我怕你看不见呀!”林池又用气声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又担心杨枝听不到自己的意思,他用了很大的口气,结果全都呼在杨枝脸上了。
杨枝后退一步,大概已经猜到林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池又问:“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害怕聊下去会被发现,提议说:“先去我房间再说。”
到了房间,开了小台灯,发现林池手中果然拿了面包和牛奶。
林池也发现她手中的冰块,奇怪地问:“你拿冰块做什么,想吃冰棍了?”
她也真佩服林池,这个时候了,连晚饭都没得吃,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可以用冰块退烧。”
“你发烧了!”林池差点叫出声音来,幸好她阻止得及时。
林池让她躺下,又去拿了毛巾,隔着毛巾把冰块敷在她额头上降温。
想到林父正在气头上,两个人都不敢找大人帮忙。林池实在担心出事,便商量说:“要是明天早上起来,烧还不退的话,咱们就告诉他们,好不好?”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池看她欲言又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闪了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问:“要是你爸爸知道我今天也下水了,会不会也罚我不许吃饭?”
小时候颠沛流离饱经风霜的经历,始终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她害怕挨饿,害怕挨冻,害怕被抛弃,害怕一切的不安稳,哪怕只是一点风吹草动。
林池笑了起来,一张被晒得黝黑的笑脸在夜里倒是显得很阳光纯粹。“不会的。要是他敢,我就晚上偷偷拿东西给你吃。”
“要是他们明天起来发现了怎么办?”
“那也不用担心,大哥会帮我们抗的,他肯定会说,面包是他吃的。”
“你爸爸会相信吗?”
“不会。”林池说,“但是他会假装不怀疑了,因为,他也不想我们挨饿的。”
她眼皮很重,却难受得睡不着,实在是煎熬。“林池哥哥,我很难受,这样下去,我会死吗?”
“胡说!”林池怒道,“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你经历了那么多磨难都没事,一次发烧算什么?你相信我吗?”
“嗯。”她使劲地点点头。
“那你就听哥哥的,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哥哥以前也病过,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林池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他心里也慌了,所以不敢离开,不敢睡去,整晚都守在杨枝身边。
那一晚上,过得很漫长,很煎熬,她迷迷糊糊地做了好多梦,但是她不害怕,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有林池哥哥在,他是她的福星,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奔大哥就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诉了林父,林父二话不说带她去附近的诊所打针开药,在就诊的时候,发现了她手上的伤痕,但是并没有问起。
她知道,林父心里是有她这个孩子的,只是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敏感多疑的孩子相处。而她,更不是一个会主动示好的人,她不会叫“爸爸”,甚至“叔叔”这个称呼,也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说。两人的相处,始终处于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尴尬状态。
想着走着,他们已经到了运动场上。
“你……在想他们吗?”林池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没有。”她马上反驳。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狡辩:我只是想起了那段往事,回温了那段温暖,跟那些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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