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志立马解释道:“仙儿,对不起,我刚干完师父和师娘交待的活。所以耽搁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担心这次与仙儿说话,再被师父听到,因此,陈文志看看四周,便沿着墙根坐了下来,围墙那侧的小丫头,也担心自己长时间站在院落里,被家里的老妈子看到把她叫回房,因此,在陈文志来之前,就已经坐在墙根那里了。
两个小小的人儿,挨着墙根坐着,附近的花草树木,如同天然的屏障,将他们藏住。两个人中间隔着厚厚的高墙,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心里面都很高兴。
陈文志笑了笑,看看四周的花草树木,它们如同一只只小手,挨着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衣服,他的腿,他含着笑说道:“仙儿,我坐下来了,这样师父就不会发现我了,你说像不像捉迷藏——”
“像,张妈也看不到我。”仙儿嘻嘻地笑起来,终于心情变好。
“我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出来,夜色很美哩,是不是?”
“是,我天天看月亮,看它从弯到圆,再由圆到弯。”
文志能想象她的寂寞,温柔地道:“你放心吧,今晚上,我可以陪你多聊一会。”
仙儿又咯咯轻笑了起来,为着两个人没有事先商量过的默契,她说道:“唉呀,你才坐下来呀,我早就坐下来了,坐在这边的草地上,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了,不然呢,我傻站在这院子里,张妈不早就发现我,把我叫回房间里去了。”她为着自己先一步的小聪明暗暗得意。
文志听到这里一呆,他比她年长几岁,又听说她身子不好,来乡下是养病的,他一个健康的人,在半夜坐在这花园的湿地上没什么关系,但是她一个小女孩,身子又有病,吹着夜风,坐在湿凉的地上,后果简直不敢回想——
因此,他担心地说道:“你也坐在地上?你身体不好,这地下你不能坐。”他皱着眉头,开始焦急地寻找办法。
仙儿看了看身边,没错,墙根边一直是湿冷的地方,已经湿冷到长了很多绿色的苔藓,她这样坐在地上,屁股那块的裙子早就湿了,不过——
她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坐着坐着就习惯了。”心里想,虽然坐在湿地上,屁股湿漉漉的,人有些难受,可能这病也会加重,不过多了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天天盼望着,心里高兴,就算有一天病死了也值了。
陈文志却十分担心仙儿,他看了看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堆干了的灯芯草,假如把这灯芯草采了来,均匀地铺在地上,岂不是好一些,可是怎么采下这些干芦草送给仙儿呢。
陈文志想了想,作为学木雕的人,自然也会懂得一些古建的知识,因此,泥水匠的工作也懂一些,他站了起来,又蹲在围墙边,将附近的砖头都用手指敲了敲。
仙儿听到“咚咚”的声音,觉得好玩,也用手指敲起来,对他好奇地问道:“陈文志,你在做什么?”
文志不吭声,终于,让他在挨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一块松动的砖石,陈文志便找到树棍,用力撬动起来,终于撬松了两块,虽然比狗洞小多了,但是足够他把干的灯芯草塞过去了。
“哇,太棒啦!”仙儿压低声音欢呼起来,她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朝小洞的另一边看过去,努力想看到陈文志的脸。
陈文志了趴在地上,想看看对面的女孩。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如愿,只看到对方忽闪忽闪的眼睛。
但两个人心里都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了个小洞,虽然不能见面,但互相递个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采摘干草时,他又想着这些干草扎人,不如从作坊里拿自己擦脸的毛巾给她垫着,因此,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回了作坊,拿了自己的毛巾,卷起来寒过去。
“仙儿,这个给你,垫在屁股下面,坐在地上就不会潮湿了。”
卢仙儿心里一暖,接过那块陈旧的毛巾,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甜甜地问道:“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少年小脸一红,结巴道:“算,算是吧。”
仙儿笑了笑,垫坐在地上,对他说道:“谢谢你,陈文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陈文志在围墙这头傻傻地笑了起来,他也有朋友了,还是一个城里的朋友,她的父亲是他崇拜的了不起的大生意人呢。
两个年轻人,坐在墙根,借着花木的遮掩,天南海北地聊着。渐渐的,月亮由高高地挂在天空开始西斜,半夜到了。
陈文志记起与师父的约定,便站了起来,虽然师父今天喝醉了酒睡着了,现在也许还在蒙头大睡,但是答应师父的事一定要做到。
因此,他告别了仙儿,去找师父。
那天晚上没有刮风下雨,是一个出奇的晴朗的秋夜,如同蓝丝绒一般的天幕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星星,它们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不用说,明天肯定又是秋高气爽,万里晴空,陈文志加紧脚下的步子,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师父,他去了师父的卧室,师父不在,他又去了作坊,作坊里静悄悄的,师父也不在。
陈文志只好转到前面的大院,刚到前院,就看到师父站在院子里等着他,月光照耀下,矮壮的师父负手站着,莫名地多了一些仙风道骨。
陈文志心里一阵温暖,虽然学艺一年,有时候特别苦特别累的时候,也会像其它的同门师兄弟一样在心里抱怨师父冷血无情唯利是图,将他们当作赚钱的奴才,可是此时此刻,陈文志心里明白,师父对他是很不错的。
梅师傅看了看门外,关上大门,对他笑着说道:“今天白天你几个笨蛋师哥在,所以只能叫你半夜来,现在他们都回家去了。”
师徒俩到了大堂,师父在太师椅上坐下,坐在上首,原本亲切的脸突然变得威严,他对文志说道:“文志,你来,跪下。”
陈文志心里迷糊,不过还是老实听话地跪在了师父面前。
四周静悄悄的,充满了庄严肃穆。
梅师傅叹口气,对他说道:“孩子,你跟着我也快一年了,这一年来,你特别苦,特别累,对师父可否有过抱怨。”
陈文志一呆,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说——”
文志想了想,说道:“特别苦特别累的时候,也想不干了,可是我想起一年前大风雪中我那么辛苦才等到你回村,你才认了我这个徒弟,我家里穷,母亲逢年过节不能给你送什么像样的礼物,你拿私房钱给我备礼,我白天要种地,不能帮你出活,你也不生气,你是一个好师父,有这么一个好师父,我受点苦和累又算什么,再说,不吃苦不受累,怎么能学到好手艺,拜您为师,我就是想跟着您好好学手艺的。”
听到陈文志真诚的话语,梅师傅大受感动,他的鼻子突然发酸,内心掠过一阵阵暖流,他频频点着头,对文志感慨地说道:“好孩子,我没看错人,你果然是一个品性纯良明事通理的孩子。”
他的眼圈红红的,如同兔子眼睛,梅师傅擦了擦眼睛,才继结说道:“文志啊,做木匠很苦的,虽然谁家上梁礼时,当木匠很风光,可以坐首席,可是那风光只是一时,苦难却是一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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