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一定时时刻刻戴着,永不离身。”
这个时候,只听到有人在唤:“二小姐,二小姐,要走了,你在哪啊?马车在外面候着了!”
仙儿只好回道:“我在这,来啦,来啦。”然后低声对文志说道:“保重!”白白嫩嫩的小手在他的手心重重一捏,依依不舍地松开来,去了。
陈文志如同木头般僵立在那里,听着那小小的脚步声,由慢到快,渐渐去远,直到消失。
这个时候,他的眼泪才流下来。他不知道这种欢欣又怅惘的心情就是爱情。
仙儿走了,仿佛带走了所有的快乐和热闹,清冷和寂寞如同雾霾一般重新包围着陈文志。
他变得不再快乐。
每天晚上,到了两个人约定的时间,陈文志仍旧像往常一样,到他们聊天的墙根去候着,可是他等啊等,哪怕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孤坐几个小时,衣服和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再也等不来仙儿。
他的心里空空的,好像破了一个洞。
一个月后,陈文志振作起来,他将仙儿送他的怀表贴身戴着,想仙儿的时候,就打开怀表,看看她的俏丽小像,想起他们的约定“进城重逢”!
陈文志便埋头学习,头悬梁锥刺股地更加认真地钻研木雕的手艺活。
他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如果有一天,想和仙儿重逢,只有比别人加倍的努力。
他的手艺在一天又一天的反复练习中,突飞猛进。
在辛苦的学艺生涯中,时间过得充实又快速,一转眼,陈文志长大了,他到了16岁。
梅福家的小作坊里,进去的是九岁孩童,再出来时,已经是长身玉立英姿俊朗的美少年。
李翠仙思念大儿子,虽然再也不曾在小儿子面前表露,却随着年深日久,渐渐思念成疾,村里但凡有人进城,她就立马托人打听,结果之前是没消息,后来却是坏消息:孙宗珊在檀香山建立了同盟会,要推翻清政府,建立人民的国家,简称民国,总之,要改朝换代了。国内各个地方开始爆发起义,武昌起义、长沙起义、黄花岗起义,各个城门楼上经常挂着革命党的头颅!
李翠仙的大哥害怕,带着一家人到乡下逃难去了,他在杭州城的家总是铁将军——一把大锁把门。
从此,李翠仙就与大儿子文昌彻底失去了联系。
她思念成疾,病倒了,陈文志一边学手艺赚钱一边照顾母亲,日子在艰难的环境中,一天一天过去了。
时间到了1911年,10月10日武昌新军中2113的革命党人起义,一举攻占总5261督衙门,并迅4102速光复汉口和汉阳。新军协统黎元洪1653和立宪派首领汤化龙等都归附革命。黎元洪被举为湖北军政府都督。军政府宣布中国为中华民国,主权属于人民;号召各省响应革命,推翻清政府。
大清亡了!
民国政府成立!
这一天陈文志像往常一样在师父家出活,他的母亲李翠仙却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师父家中,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文志,文志!”母亲的声音简直像杜鹃啼血。
陈文志便知道发生了大事!
陈文志的心怦怦狂跳,胸腔里仿佛窜着一只兔子,他紧张地走向母亲,李翠仙瘫倒在地,含着眼泪对他喊道:“大清亡了,大清亡了,不能科举了!”
文志征了征,刚才,他也看到师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告诉他大清亡了,民国成立了。母老虎师娘听到消息,担心她爹受不了刺激,火速回了娘家。
母亲那么痛苦慌张是为的?
梅福笑了笑,大清亡了,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件好事,他抿了口酒,笑着说道:“知道啊,民国政府成立了,这改朝换代,与平头老百姓有什么相干,不管谁当皇帝,咱们的日子还是那样。”
陈文志却在瞬间想明白了,他变得面色煞白,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颤抖。他看到母亲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便紧走几步,扶起母亲。
李翠仙面如死灰,嘴唇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在不停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着小儿子的手,对他结巴说道:“快!马上,马上!进,进城,找,找你大哥!”
梅福立马摇手说道:“唉呀,陈儒家的,文志不能走,我这现在活多着呢。”
李翠仙泪如泉涌,一向尊敬梅师傅的她,仿佛没有听见梅师傅的话,她对文志大声命令道:“快,快去,去慢了,你大哥活不成了!”瘦弱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她的儿子她自己了解。
不能科考了,文昌非寻死不可,那是他的梦,一旦梦碎,他就活不成了。
陈文志知道母亲所言非虚,当年,大哥九岁他八岁的时候,因为舅舅选了他进城,大哥受不了刺激曾经投河过,如果不是他救了大哥,大哥早就死了。
大哥当年投河也罢,后来不与老家联系也罢,全部是为了科举!他活着就是为了读书这件事。
现在变天了,大清亡了,科举制度取消,社会一片混乱,大哥的目标突然消失了,他又是一个特别脆弱要面子的人,陈文志和母亲一样,开始十分担心。
因此,他冲母亲点点头,安慰道:“娘,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梅福立马上前劝阻,吹胡子瞪眼地表示自己很生气,跳到陈文志面前,威严道:“好小子,师父的话你也敢不听?”
陈文志只好跪在梅福面前,急切地说道:“师父,我必须马上进城一趟,去找我大哥,不去的话,我大哥肯定活不成了!”
梅福冷笑一声,继续阻止道:“你傻啊,你大哥跟了你那个有钱的舅舅进城去了,一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他看不起你们,不把你们当亲人,你们那么关心他做什么?我看啊,这大清亡了,读书人不能参加科举了,是你大哥的报应!他不仁不仪,不忠不孝,认舅作父——”
陈文志已经匆匆走出师父家的大门,进城去了。
“文志你!死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梅福气得直跺脚。
没错,这一年,陈文志16岁,他长高长壮了,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确实翅膀硬了,成了一家之主,当事也有了担当和主见。
这是陈文志第一次进杭州城。
16岁的少年,只是贴身带着一块大洋,就一路打听往杭州城去了,大步流星地赶到镇上,再找马车坐到杭州城。
到了杭州城,一直生活在乡下的他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花花世界,十里红尘,万丈繁华,让他眼花缭乱,电车,洋车,汽车,外国人,学生,商人,记者,巡警,各色人物如同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络绎不绝地经过。
不过,陈文志没有心情观看这些新奇热闹的景像,他心急如焚,担心去迟了,大哥性命不保。逢着人就打听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文昌的人?
临走时,母亲告诉他舅舅的全名叫李人杰,住在杭州城的西湖边,之前因为战乱出去躲了几年,现在尘埃落定,大清亡了,又回了杭州城。
陈文志便直奔杭州西湖,在西湖边一边寻找一边打听一个叫李人杰的人。
果然让他打听到了,舅舅家是大户,远年闻名,很容易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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