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1-03 17:02:25

　　第十八章：断粮娃难断兄弟情，旧衣服换得救命粮；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开始翻箱倒柜，把父亲穿过的一件羊皮袄和一双毡鞋，还有一顶新的狗皮帽子，打上卷捆好，自己背上；又从鸡窝里抓了两只鸡，也捆好了爪子和翅膀，装进筐里，叫蛋娃挎上；这才一把拉起我，三人又出门了。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之所以要带上我，是怕我在家里分吃奶奶的两个焖洋芋，因为这是母亲从预留的种子里，偷偷拿出两个，给奶奶煮熟了。
　　太阳老高的时候，我们三人又来到了那片坡地，母亲叫蛋娃一人爬上坡地，去窑洞处看看狗娃在不在。蛋娃放下筐，二话没说，很快就爬上了坡地，小小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我和母亲的视线中。
　　母亲和我都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着蛋娃带回来个好消息。我觉得等了很长很长时间，这也许是我和母亲谁也没说话的缘故。
　　蛋娃的身影终于又出现在了坡顶上。我首先站了起来，见蛋娃跑的满头是汗，帽子也摘下来用手拿着，还是他一个人，他跑到我和母亲的跟前，两手拄着膝盖，一边摇头，一边大口喘气。母亲见他如此当然知道是白跑了一趟，于是，她也站起身，背起羊皮袄，又挎上筐，冲我们俩个讨吃鬼说了句：“走，甭管他了，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便大步朝小镇的方向走去。
　　我和蛋娃紧随其后，稍稍离母亲远一点的时候，我问蛋娃：“二哥，大哥他到底去哪儿了？”
　　“他只说有办法找回那只鸡，到底去哪了，我也不清楚。”蛋娃说完，我们谁都没再说什么。

　　此时，无论是蛋娃还是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额头上同样冒着虚汗，脚下的石子路也似乎变得尤为漫长。自从家里断了粮，我几乎忘记了，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究竟吃的是什么？
　　不多一会儿，我的眼睛看什么都模糊了，走路越来越困难，蛋娃回头看了我一眼，赶紧圪蹴下身，示意要背我走，我摇了摇头，不肯让他背。
　　我二哥尽管比我才大两岁，可他对我最好了，尤其有了什么好吃的，总要先给我，以至于后来，当我们俩面对一条饿狼时，为了救我，他竟然只身跃起，双手死死掐住饿狼的脖子。
　　他坚持要背，我只好紧走几步，费了很大劲才爬上了他的背。
　　他晃了晃身子，把我向上耸了耸，向前走了几步，差点摔倒，他只好站了一会儿，冲我说：“憨哇，把帽子戴上，甭感冒了。”说完开始艰难地向前走。
　　我带好帽子冲他说：“二哥，我饿，我快要饿死了。”

　　“小声点，甭让娘听见呀，娘也饿，我也饿，奶奶也饿，咱们都饿，只要咱能挺住，等爹回来就好了。”蛋娃说道。
　　“爹为什么不回来？爹知道咱家断粮吗？”我问，其实我当时有很多疑惑和不解。
　　“咱爹在保卫油田哪，咱爹在干大事情，咱爹当然知道咱家断粮了，只是现在还顾不上咱家，等他忙完了大事，一定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蛋娃说道。
　　听了他这番话，我感到安慰了许多，许久我才又说了句：“咱爹回来就好了。”
　　“对，咱爹一定会回来的。”蛋娃也说道。
　　我们母子三人，终于来到了小镇。
　　母亲先找了个当铺，想把大衣、鞋、帽子都当了，可一问价格，当铺给的钱太少，母亲就把我们领到街上，找了块空地，连那两只鸡一起，摆在街上卖。
　　由于母亲想多卖些钱，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把两只鸡卖了出去，眼看天色已晚，又担心家里的奶奶，母亲这才起身，又来到当铺，将大衣、鞋、帽全当了，又到米店买了半袋子小米，这才来到一个锅盔摊上，买了个锅盖大小的锅盔，给我和蛋娃一人掰了一块，她自己也掰了一块，往嘴上一叼，背起小米说了句：“走，咱回家。”
　　下一章：《憨狗娃讨饭一低一，绝境家找到新活路；》
日期：2012-01-04　23:52:00

　　第十九章：憨狗娃讨饭一低一，绝境家找到新活路；

　　回来的路上幸好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尽管忽隐忽现，这也使得我们母子三人多少能看清脚下的路，因此也走得很快。这当然还要归功于那块锅盔，说实话，要不是那块锅盔及时填进肚里，我真的以为我会被饿死，同样的经历是在二十年以后，不过与这时候相比，可就差远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我们母子三人很快又来到了那片坡地，母亲放下米袋子，回头冲蛋娃说道：“再去看看那个讨吃鬼，快去快回。”
　　蛋娃不等母亲说完，一溜烟的就爬上了坡顶，我望着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可是不久，他又出现在了坡顶之上，而且，朝我和母亲飞快的跑过来，跑到母亲跟前，他俩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半天，才冲母亲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看见了……可是……可是不敢肯定……是不是他！”
　　不等他把话说完，母亲背起米袋子，就往坡地上跑，刚一跑到坡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我和蛋娃也跑了上来，我一眼就看见远处的崖壁下面，有一小堆篝火在闪动，似乎还有个身影在晃动。
　　母亲被蛋娃扶着，跌跌撞撞的走下坡地，然后快速朝远处的篝火走去，我和蛋娃紧跟在母亲身后，快接近那堆篝火时，我们都把脚步放慢了，我渐渐看清了火堆旁那个晃动的身影。
　　大概母亲和蛋娃也看清了吧？从那人头上带着的掉了半边帽檐儿的破皮帽子，以及身上穿着的露着棉花的破棉袄的身形上看，他们肯定也认出了，那个人，确切的说，那个孩子，就是三天没回家的狗娃。
　　此时，狗娃这个讨吃鬼，正背对着我们，手里拿了根棍子，从火堆里往外扒拉着什么，直到走进了，我才看清楚，原来他正扒拉几个烧得黑乎乎的洋芋蛋。
　　“我把你个该死的不回家的讨吃鬼！”母亲大吼一声，扔了米袋子，冷不丁的扑上去，一把夺下狗娃手里的木棍子，噼里啪啦的朝狗娃身上一气乱打。
　　狗娃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正全神贯注的烧洋芋，哪会想到我们三人会突然出现？母亲的那声喊把他吓了一跳，刚要说话，母亲的棍子便噼里啪啦的打下来，然而他并不躲闪，只是两手抱住头，任凭母亲怎么打，就是一声也不吭。

　　母亲一直把手里的棍子打断了，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昏天地黑的哭嚎起来。见母亲如此，我们三个讨吃鬼也都“哇啦哇啦”的哭号起来。
　　到底是狗娃懂事，他先止住了哭，抹抹泪，上前去搀扶母亲，却被母亲搡到了一边儿，母亲又哭了一会儿，这才抹抹眼泪，冲狗娃说道：“我把你个讨吃鬼，一只鸡能低一条命吗？咋就不敢不回家了？就是饿死，咱一家人也要死到一起呀。”
　　母亲这话一出口，我们三个讨吃鬼又“哇哩哇啦”的哭了一气。还是狗娃先止住哭，用破袄袖子抹抹眼泪，上前去扶起母亲说道：“看娘说的什么话嘛？我们都长大了，不敢让娘操心嘛，儿子有办法了，咱家会好起来的！我听说解放军也要打过来了，好多当官的老爷太太们，害怕的不得了，厥沟子往新疆那边跑了，是这，我爹他们正在保护油矿，不就是等着解放军来接管吗？娘放心，我爹就快回来了。”

　　母亲听了这番话，一声也没吭，俯下身背起米袋子，朝我们三个讨吃鬼说了句：“还不快走，等死呀？”
　　我和蛋娃刚要迈步，就见狗娃上前拉住母亲，多少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娘等一哈，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和蛋娃停下了脚步，母亲也放下了米袋子，就见狗娃拉着母亲，走到了火堆旁边，捡起一根木棍子，把脚下的一堆土扒开，露出一块青石板。我和蛋娃也来到了跟前。
　　狗娃弯腰，把青石板使劲儿搬开，借着火光，我们伸脖子往里一看，见石板下面，整整半洞洞洋芋、青稞、还有锅盔、窝头等。
　　母亲惊讶的问道：“这是咋弄哈的？”
　　狗娃笑笑说道：“娘放心，狗娃我一不偷二不抢，这是我这两天来走街串巷、挨家挨户讨要来的。”
　　“你去讨饭了？”母亲睁大了眼睛问。
　　“娘，你看这些值不值那只鸡钱？”狗娃又笑了笑说道。
　　我们谁也没说话。
　　当然，我们谁也没料到，狗娃不仅以讨饭换回了那只鸡钱，而且还为我们濒临绝境的家，寻找到了一条活路。从此，在我母亲的带领下，我们三个讨吃鬼，全都踏上了更加悲惨的讨饭之路。
　　下一章：《邹经理慷慨赴军营，解放军奉命出张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