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撩起马车帘子,心中瞧得暖洋洋的,在她小的时候,也曾经坐在贺余的肩上,那时候贺余总是笑眯眯的说,“阿爹的小阿俏,长得可真好,阿爹都快要扛不动了。”
马车比平日里多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钱家的观湖楼。贺余将帖子拿出递给钱家的小人,贺知春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四周,这小楼好啊,一楼的厅堂够大,几乎不用改动,只需要放些桌子就能待客了。
外头停放马车的地方也够宽敞……她正想着,就感觉到头上一疼,一个红彤彤的李子从楼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她的头上,她愤怒的抬起头一看,果不其然,崔九那厮正百无聊赖的站在二楼上,手中还拿着几个李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而在他身旁,站在之前在巷子中遇到的那个一屁股坐在楚倌身上的小胖子。只见他穿了一身绣着金元宝的长衫,大红的裤子从一侧露了出来,上头还钉着闪闪发光的珍珠。
几乎比旁处胖出来一圈儿的腰间,系着一根玉带,随着那小胖子的气息,那玉带一拉一缩的,简直就要爆裂开来。
贺知春无语的想着,您堂堂正正的一个人,何苦要为难一根腰带呢?
然而小胖子毫无自知之明,眯着他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冲着贺知春拼命的挥着手,“这个小娘子长得比某大姐还俏!”
贺知春脸一黑,就您长得这幅模样,你阿姐能俏到哪里去?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没等贺知春怼回去,贺余便已经冲着她招手了,“阿俏,上去吧!”
三人一上楼,那小胖子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剩下崔九领着小厮站在那里。
他迎上前来,对着贺余笑了笑,说道:“贺知仓府上的咸鸭蛋颇为美味,崔九代叔父谢过了。”
贺余看了看他,警惕的将贺知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颔了颔首:“此前多谢崔小郎了。”
贺知春站在贺余身后,吐了吐舌头。
崔九一瞧,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父女都是一个德性!嘴上说着感谢你,手上还想打死你!
贺余和崔九叙了话,将贺知春交给了贺知礼,便朝着崔使君的方向走去,那里已经熙熙攘攘的来了不少岳州权贵了,正坐在一块儿皮笑肉不笑的饮着茶。
“那个小胖子就是钱家的独儿子钱满仓?”贺知春心念一转,便有了猜测。
说起来这钱家在岳州也是独一份儿的,钱家家主明唤钱缺,那是一点半点也没有作假,当真是缺钱啊!
可架不住财神爷落到了他家,一个穷小子倒腾来倒腾去,竟然倒腾成了岳州首富。这男人兜里一有了钱,便想的是美色,可是钱缺不是啊,他还继续守着当年娶的那位地主家的小娘子,抱着他的第一桶金想儿子!
岂料钱夫人一连生了八个女儿,盼子,招子,望子,想子,思子,来子,抱子,儿子……取了岳州人人都能叫出口的八个响当当的名字,终于有了一个男丁,那便是小胖子钱满仓!
钱满仓命苦啊,乍一出生,便没了亲娘。钱缺待他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哪里敢给他找后娘,就这样钱盼子长姐为母,为了养着钱满仓,一直到二十有二了,还没有出门子。
崔九显然也想到了听说的这茬儿事,忍不住笑了笑,“可都安排好了?”
贺知春拍了拍胸脯,“放心吧,绝对不会误事。”
贺知礼见二人打着哑谜,顿时贺余附体,将贺知春拽了过来,盯着崔九说道:“阿俏,咱们去看龙舟赛吧,就要开始了。”
贺知春听得小楼之下锣鼓喧天,点了点头,跟着贺知礼拱了拱手,便朝着里头走去了。
“小郎,这阿俏小娘子哪里有晋阳公主好!”崔九身边的小厮看在眼中,不服气的说道。
崔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滚下楼去,瞧把你德性的!本公子爱在哪儿就在哪儿,你若是不懂事,尽管滚回长安去。”
小厮自知逾矩,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点地,全身都汗津津的,他怎么就这么多嘴呢!崔九跟着阿俏一起耍,脾气都好了不少,竟然让他有些忘形了!
崔九郎可是让长安城中那些纨绔都要退避三舍的活祖宗啊!
崔九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朝着贺知春走去,远远地就瞧着那小胖子像个肉丸子一样,不停的跳着,这木制的小楼,随着他的上蹿下跳,震得沙沙作响,甚至有一些细微的灰尘都从梁上掉了下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什么破楼该不会垮吧?那他是先救阿俏呢,还是先救阿俏她爹呢?
崔九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小胖子扯开破铜锣嗓子喊道:“都给某用吃奶的力划,若是夺了头魁,赏金千贯!”
坐在龙舟力的钱家家丁们一听,呼声整天!整个洞庭湖上的水,似乎都要沸腾起来了!
钱满仓站在原地一跳三寸高,身上的肉抖了又抖,贺知春忍不住一直盯着那玉腰带瞧,这玩意咋还没有断呢?
一千贯,这得是多少钱啊!
钱满仓刚说完,便有一大堆钱家的小厮,用竹竿子挑了钱串子伸出小楼去,江面上的钱家家丁一个个的抖了抖手臂,将那龙舟之上的大红鼓敲得响声震天!
贺知春伸出头去一看,简直觉得自己个的眼都要被刺瞎了!钱家的龙舟金光闪闪的也就罢了,比起去年更加让人无语的是,在那龙头之上,竟然放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就差在额头上写着,某家啥都没有,就有钱!
只听得一声哨响,百舟齐发,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手中拿着大桨拼命的挥舞着,排在那最前头的两艘,齐头并进,一艘就是眼中冒着金光的钱家家丁,而另外一艘则是林司马府的府军,敲着鼓的那个正是林家的小公子林萧。
眼见着终点就在眼前,林萧突然嘿嘿一笑,“兄弟们,可记得某与你们说的!”
那些老兵油子纷纷响应,“瞧好叻!”
突然发力,瞬间的便超过了钱家的龙舟。
崔九斜眼瞧去,凑到贺知春的耳旁问道:“钱家要输了,钱满仓咋不着急?”
贺知春瘪了瘪嘴,“钱家有钱但不傻呀!咱们岳州龙舟赛年年赢的人都是府军,钱满仓那一嗓子不过是虚头巴脑的!”
崔九一愣,敢情还有这样的事!岳州人太奸诈了!
再一看崔使君府远远落在后头的那条船,无语的摇了摇头,北地人不擅水战,比不上南方的浪里白条。
“某小叔可是使君,他们也不让上一让?官场不都是这样的么?像我在北地游水,次次都是头魁!”
贺知春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崔九的鼻子直不起腰来,“你不是不会游么?也能夺头魁!你自己也瞧见了,岳州府军得坐着嗑上一把瓜子,使君府的才赶得上来啊!再说了,林家人性情耿……”
贺知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林萧把鼓敲得嘭嘭响,那些老兵油子却是划起水来了,在终点线前竟然乱了节奏,这是划假舟啊!
就是这么一耽搁,钱家的龙舟瞬间通过了终点线,敲鼓的那个小子将鼓槌往那龙头上的金元宝一敲,大喊道:“公子!一千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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