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想着,整了整头发,镇定的朝着角门走去,赵小清急吼吼的,一边走一边讲了事情的经过:“今儿个咱们知味记照旧满座,堂食有一桌客人,是两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大叔,才吃了一点菜,其中一人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另外一人非说咱们的菜有毒,要上官府告咱们。”
赵小清瞧着贺知春一脸淡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问道:“东家,你怎么一点都不急,莫非那两个人是你安排的?”
贺知春突然很同情赵大,有这么个傻儿子真是……
“我是吃多了么?自己雇人来自己的酒楼里闹事?咱们知味记行得端,坐得正怕啥?若是那人有病,就让他去治病,他们若是耍赖皮,就别怪我将他们的脸皮子给掀了!再不济,咱们还能关门,放崔九!有人来砸场子,这说明了啥?说明咱们知味记当真是厉害了!”
掀掉他的脸皮子?关门放崔九?
赵小清也激动起来,挺直了胸膛,跟在贺知春后头气势汹汹的朝着知味记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才是去砸店的!
贺知春与赵小清一路气势如虹,进了知味记,这里头乌泱泱的一堆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贺知春仗着人小力气大,很快便挤了进去,留着赵小清在外头直跳脚。
她这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在他的身旁有一堆泡沫状的呕吐物,散发出难为的气味。
而另外一个大汉,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贺知春虽然觉得这铁定是来闹事的,但是还是蹲下身子来仔细查看是否是真的病了,若是真的,耽误了那可就不好了。
她想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地上那人的鼻下,真没气了?
旁边的一个热心肠的大婶瞧了,摇了摇头,同情的说道:“小娘子,别试了,我们都看过好几回了,已经没气了,造了孽了,快去叫仵作吧。”
坐着的青袍大汉闻言呜呜的哭了起来,“某兄弟中毒死了,你们得赔……”
渐渐地,他瞧着贺知春的动作,脸色微变,“小娘子,他已经没气了,你怎么还不把手拿开!”
就没有见过探人鼻息探这么久的!
贺知春没理他,心道:小娘子我这是考校一下你的大兄弟憋气能憋多久呢!
果不其然,地上那人的脸渐渐地有些发红,嘴唇变得乌黑,倒真有几分中毒的模样,可是会水的人都知道,这是憋气憋的呢!她就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偏偏在知味记吃着饭就生病了,分明就是有人眼红了设的局。
想到这里,贺知春松了一口气,闹不出人命就好,她正等着这么一出呢!
就在地上那人憋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贺知春突然之间把手放开了,那人噗呲一下,长舒了一口气。
贺知春赶忙往后跳了几步,捂住胸口惊讶的喊道:“哎呀,他刚刚吐气了,这人还活着啊!哪位大叔大婶力气大,快来帮他掐个人中,指不定还有救呢!”
青袍大汉傻了眼,赶忙伸手一拦,愤怒的骂道:“折腾一个死人,小娘子你也不怕夭寿哟!”
贺知春眼眶一红,“大叔,我这是救你兄弟,就算你家中有财产要分,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众人一听,瞧着那个青袍大汉的眼神都变了,地上那人大喘气那么明显,他竟然不救,这其中有内情啊!
贺知春见无人上前,眼珠子一动,大喊道:“赵小清,去后厨把咱们钉鳝鱼的锥子拿过来,这里没有银针,各位叔伯婶婶又不帮手,只能拿那个试了!”
躺地上那人闻言,忍不住一个哆嗦,我滴个娘啊,这小娘子心也太毒了,那人是给了银子,可没有说要遭这罪啊!
那钉黄鳝的锥子,岳州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因为黄鳝太滑溜了抓不住,于是就在木头手柄下弄了个尖尖的铁锥子,一下子钉住那黄鳝头,然后要杀要剐要去骨,随你便!
那玩意要是往他人中上一扎,那是要见红啊!
热心肠大婶一瞧那个小伙计当真去后厨了,不忍心的说道:“小娘子不知事,那东西锋利着呢,别把人嘴给扎穿了,我来!”
她说着,蹲下身子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对着地上的那人用力一掐,那人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围观的人顿时一片欢呼声,热心肠大婶也喜笑眉开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婶我今儿个积了德呀!”
贺知春一看那人的嘴唇,得,被掐出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儿,还是红色的!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朗声说道:“哎呀,这位大叔,你不是中了毒么?掐人中还能解毒啦?”
地上那人正捂着嘴呼痛呢,哪里还记得自己个中毒的事,一时半会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尴尬的坐在那里,眼睛四处的乱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贺知春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用余光盯着门口,果不其然,见这二人露了马脚,大势已去,二楼上便下来一人,朝着那青袍男使了个眼色,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没中毒,但吃了你们的饭菜,某兄弟就口吐白沫险些丧了命,在坐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
青袍男挺直了胸膛,嘴硬的掰扯道,只是目光有些游移,没有先前的底气,人群中稍微有点想法的人,也看出其中的门道来了。
贺知春眨了眨眼睛,“你一会中毒,一会没有中毒的,那到底是有没有中毒?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五石散成瘾,又贪嘴吃了热食,才口吐白沫呢!”
地上那个捂着嘴的灰袍男一听,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立即跳起来说道:“某就说你们知味记怎么生意那么好,让人吃了还想吃,原来你们在菜里头放了五石散!某此前的确是服用了一点点,去别家吃都没有事,偏你这里有事,一定是你的菜里头加了,让某身体里的五石散变多了,排不出去,所以某才险些丧了命。”
贺知春听他说完,笑意更深了,用力的鼓起掌来,而二楼之上,不少人都噗呲的笑出了声。
灰袍男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可又完全是一头雾水,只能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贺知春脸色一变,怒道:“赵掌柜,还不把这两个骗子抓起来送官。五石散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说八道!你瞧瞧你这桌子上点的一盘花生米儿,一盘卤肉,我知味记的掌柜是有多傻,才倒贴银子买了五石散给你服用。你若是不信,去岳州寻个最贵的药铺子问问,五石散得多少银子一剂?”
“而且”,她的声音顿了顿,“五石散服用之后,若不用寒食不行散,那你还能坐在这儿,早就小命呜呼了!还能口吐白沫?差点儿忘记了,口吐白沫这种病,岳州乡间的人都知道,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猪婆疯!”
这五石散在魏晋贵族中颇为风靡,里头主要是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这东西金贵得很,而且性燥,一般都是些狂生用了之后浪荡行骇,要不就是一些色胚子用来助兴,当然它在世家贵族中算不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反倒要嘿嘿嘿的你知我知的赞上一句魏晋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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