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6 0:58:15
我跑出医院,呼呼喘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按照我的计划,我应该随便扒辆火车去外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反正我靠捡瓶子生活,在那里不能捡瓶子?
于是我去了火车站,在火车站溜达了一圈,楞没找到偷偷进去上站的地方,正在头疼,肚子又饿了,我身上没馒头了,我伸手进去摸了摸带着擎诺体温的钱,犹豫了很久也没舍得拿出来花一分钱。
于是我饿着肚子在火车站里面来回溜达,在下午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偷偷摸摸进去上火车的一个入口,听着一遍遍的广播,去北京的,去上海的,去深圳的,去哈尔滨等等的车次即将发车,我却呆呆地站着,不动。
我有很多次机会偷偷越过那个小入口,我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傍晚的时候,我终于明晰了心头的那个声音---------不想离开!
这个繁华无比的大海滨城市有我的家,有我的妈妈的气息,有我从小到大的记忆。
我就算离开,那天涯何处是我的家呢?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泪一地狱。
何处不是地狱?何处没有苦楚?
我在饿了一天之后,又慢慢走回了医院,我不知道我想回去干什么,我也许只是想再看看我的那些亲人吧。
我比早上更加憔悴不堪地出现了奶奶的病房外面,理所当然的,没人搭理我。
一会之后,擎诺和润石来了,他们俩拿着保温杯,给奶奶送饭。
润石完全恢复了,步伐轻快,神采飞扬,眼睛无比明亮,脸色非常健康。。。。。。。。一看就是吃的很饱的样子。
我发现我最近得了个怪癖,一看见非常有精神的人,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一定吃的很饱。。。”,然后羡慕无比,口水哒哒。
他们俩根本没注意我,问候了奶奶,打开了保温杯,拿出汤汤水水的给奶奶和叔叔吃,我闻着饭菜的香味四溢,不禁哈喇子刹那间淹了医院。
我饿的浑身冒虚汗,只好用医生给我杯子接了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
婶婶这时也来了,擎诺和润石向她问好,她懒洋洋地点点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奶奶咕咕囔囔地吃完了饭菜,一会就说要大便,她心脏不好,不能下地使劲,就喊叔叔拿那种扁扁的塑料盆给她。
我婶婶“嗖”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我还没错眼珠,她就不见了。
叔叔皱着眉头,把塑料盆拿给我奶奶,当臭味一出来,我叔叔也“嗖”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我还没错眼珠,他就不见了。
倒是润石和擎诺一直留在病房里,照顾着奶奶,帮她拿手纸,帮她擦屁股,然后润石表情安然地拿着臭气熏天的塑料盆去厕所倒掉了,我好奇地跟过去,在外面看见润石把奶奶的大便倒进了厕所以后,就在水龙头下面大开着水龙头,冲洗着塑料盆,然后把脏水倒进厕所。他洗刷的很认真,没有丝毫的厌恶和不耐烦。
我楞楞地看着,心中百感莫名。
其实他和擎诺根本不用做这些的,他们俩即使根本不来医院,谁也不能指责他们什么的。
我奶奶的亲孙子---我堂弟,却是人影都不见的。
润石洗刷好了,就大步回到了病房,奶奶吃饱喝足以后,又开始摸眼泪,嘟嘟囔囔说小猪为什么还没找到,继而又开始大骂我爸爸,可能是享受着润石和擎诺的细心服侍,她就没好意思当着他们俩的面前大骂秀莲。
润石和擎诺低声安慰她,说小猪一定很快就找到的,让她放心。
润石说他在本市的全部朋友和关系网都在找我,架势和地毯式搜索也差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我。。。。润石住口不说了,眉宇间溢满着深深的担忧。
我奶奶却问个不停,问如果找不到我怎么办?
润石强颜欢笑,安慰奶奶说:“肯定找的到的。小猪13了,很机灵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时我叔叔和婶婶也重新大驾光临了,对奶奶说我堂弟在家没人看着,饭都没的吃,他们俩要赶紧回家。
我奶奶挂念我堂弟,让他们俩赶快回去。
润石说:“叔叔,我和擎诺守夜就行了,你们回家吧。”
于是我叔叔和婶婶甚至推辞一下都没推辞,重新“嗖”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我还没错眼珠,他们俩就不见了。
我奶奶这一天也累了,开始打盹。
润石和擎诺出来在走廊里低声说话,我支着耳朵在偷听,润石随便看了我一眼,也没在意。
润石说我爸爸接的那几个有我的线索的电话全部是骗人的,他让擎诺在医院看着奶奶,他和几个朋友去那些地下洗头房挨个搜索个遍,现在就害怕小猪被人骗去了洗头房囚禁了,出都出不来。
擎诺说:“我也去,还有个照应。”
润石皱眉说:“不用,太危险了。”
擎诺说:“就是因为太危险我才去。”
润石不再说话,走了一旁,打了个电话就扔下擎诺跑了,擎诺去追,没追上,只好忧心忡忡地回来了。
我呆了几分钟,匆匆忙忙下去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我爸爸打了电话。
我还没泯灭良知,人可以不崇高但不可以无耻,润石才为了我出生入死,几乎命丧险地,他才出院,又得为了我去深入虎穴,那些地下妓院什么的都有黑社会背景的,打手不计其数,而且都有枪支的。
万一润石出事了。。不堪设想。
电话接通了,我爸爸问:“哪位?”
我故意装的非常开心:“爸爸,我是小猪!”
我爸爸沉默了一秒,然后狂喜地叫了起来“小猪!小猪!你真的是小猪???你再说几句,我听听你的声音!”
我拼命让声音带着笑声,说:“爸爸,是我啊,我现在在一个朋友家,过的非常好,吃的很饱,很幸福啊!我看到你在电视里找我了,爸爸,你别找我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去,过一阵我就回家!”
我的声音兴高采烈,清清亮亮的。
我爸爸激动的大哭起来,一个劲问我在那里。
我压住心底的那些苦涩,说:“我现在不想回家!爸爸,新年快乐!”
我挂了电话,拿出擎诺给我的钱付了电话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的生活好比是钝刀子,每一天都不是彻骨的痛,只是位于让人很不舒服却又痛的可以忍受的地步,逐步才感到越来越痛,却已经深入骨髓难以自拔了。
我安静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靠着墙壁,忍着一天没吃饭的头昏眼花,无声地看着一会之后我爸爸几乎是翻着跟斗一路冲了进来向奶奶报告这个喜讯,很快润石也回来了,他和擎诺的脸上都带着狂喜,还有几丝隐忧。
润石查看我爸爸的手机,找到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急匆匆地叫朋友去查这个号码了。
我奶奶则大悲大喜之下,还没笑几声,就脸色一变,一头扎了下去,眼看不行了。
我不假思索,冲了过去,叫:“奶奶!奶奶!”
我奶奶乍然听到我的声音,捂着心脏直勾勾地瞪着我,难以置信。
我爸爸和他们俩突然听到我的声音,呆了10几秒,润石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抓了起来,死死地瞪着我。
在我们俩眼神一碰撞的时候,我知道,他认出了我。
虽然我瘦的脱形,几乎面目全非,在大街上不注意是认不出的,可是如果仔细看,仍然会认出我。
润石瞬间满眼是泪,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擎诺一把抱住了我,大哭了起来。
爸爸和奶奶没命地拉着我,哭的几乎晕过去。
。。。。。。。。。润石用战栗的手,轻轻碰触着我伤痕累累的脸,明显的悲伤让他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他试了几次,才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我在心里一再对自己说,不要信,不要信,可是在这一刻,我却不得不相信,他这泪水,这战栗,这发抖的双手,和支离破碎的声音都是同样无比真实的。
润石啊润石啊,上天注定你我相逢,或为一日,或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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