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走路需要十来分钟,但彭奶奶体型微胖,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路言兮一路扶着她,也弄得大汗淋漓,一半是因为累着,一半是因为腹痛得有些难受。中途她已经跟姥姥打过电话,说会晚些时候回去,叫不用等她吃饭,虽然她知道姥姥还是会等。
等走到那个与众不同的别墅前,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言兮面色惨白,有些气喘吁吁。到门口后,她用力搀着彭奶奶一步步走上进屋的阶梯。
今天他们家确实来了一些客人,看停着的车的牌子,就知道来头不小。只是,车牌显示是从A市长途开过来的,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彭奶奶推开门的时候,她做好了见到扬和真真的准备,却没做好见到叶城的心理准备。他们围着两张大圆桌坐着,大概是二十多个人,路言兮认识的除了扬、叶城、真真和她老公,还有那个端坐主桌正上方,耀眼夺目的漂亮女人,谢玲珊,虽然只在几年前远远的看过一眼,不过,美女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其他不认识的,看他们的穿着和坐的位置,她知道这些陌生人才是主角。她有些后悔来了。
见到她们,彭俊扬笑着站起来接过奶奶,真真放下正拿着的酒杯打招呼,“耶,言兮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提前说声。”
“今天。这不看你微信上留言忙吗。”
扬把奶奶扶进屋出来说道:“吃饭没,就在我们家吃吧?”
叶城在这,她哪还有心思吃饭呀,满口推辞,转身就要走。真真一把抓住她,使劲把她往桌边拽,“你把奶奶送回来,不吃点饭哪能让你走呀,来。”她一把她按在自己之前的位子上,挨着彭俊扬,对面坐着一声不吭也没看她的叶城。
真真拿开自己的碗筷,言兮强行站起来还是坚持要走,说姥姥还在家等吃饭呢,真真立马拿出手机跟姥姥打了电话,她还是像以前那么霸道,说一就是一。
“认识的人吧,来都来了,就吃了再走吧。”发话的是正中间一个穿着阿玛尼衬衣的男人,目测三十多岁,脸颊偏瘦,头发偏长,往后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有些邪魅轻佻,手里端着一杯酒,总体而言,是个帅得有些妖魅的男人。他的发声自带气场,有一种让人不得不遵从的指令。
扬把一副新的餐具放到她面前,挨着她坐下,她朝他轻声微笑一下,算正式打过招呼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呀?”坐在妖魅男人旁边的谢玲珊举起一杯酒,准备敬她。言兮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站起来,笑着回道,“我长得比较大众化。”碰杯,水一饮而尽。
妖魅男喝完杯里的酒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言兮说:“大众化不要紧,不丑就行,来美女,走一个”,言兮这才看清他们喝的是茅台。
她赶紧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啧啧啧,”妖魅男摇摇头,“你这就是敷衍哥哥了呀,哪能喝白开水呀。”
想着医生的叮嘱,她还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尤其是在这类人面前用不着。“昨天刚做过阑尾手术,喝酒就一命呜呼了,医生严重警告过,这位老板还请高抬贵手,让我多活几年”,言兮一脸“歉意”地说道,不等对方开口,她先干杯为敬。
“言兮,你不是。。。”真真正要辩解什么,被彭俊扬一把拉住了。
似是感觉有些无趣,妖魅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他从始至终并没有喝他敬的酒,傲慢无礼至此。
片刻的冷场过后,另外几个陌生人也相继站起来,跟着说道,“妹子身体要紧,以茶代酒就行,哥哥干了”。瞬间认了这么多“哥哥”,言兮还真是涨了见识,她都一一笑着应付。
到叶城的时候,是言兮主动邀请的,因为看他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并没有要敬她的打算,为了一视同仁,称呼是“这位老板”。
叶城剥虾壳的手停了一下,用餐巾纸擦了擦,冷着一张脸,拿起身旁的酒杯跟她碰了碰,一饮而尽。
“我说叶城呀,天天冷着一张臭脸你不累吗?美女敬你酒,你至少该笑一笑嘛,你这副模样,难怪抓不住女人的心。”正上方的男人一脸的挑衅,言兮这才发现妖魅男一手搂着谢玲珊的腰,眼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骄傲。而谢玲珊和叶城中间隔了两个人,叶城看起来有些孤立。
之后他们也就忽视了言兮这个小插曲,该吃吃该喝喝。言兮偶尔听到一些词,说什么“小归岭项目”、“旅游局”“市政府领导”、“县高官”“景区”“养老”、“宜居”、“温泉”等,看来姥姥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这里真有人要来开发成旅游景区,不出意外,正上方的妖魅男该是最大的投资商吧。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家庭吃饭,看真真和她老公一脸的谄媚热情和圆滑就知道了。真真和她老公都是公务员,只是今天才知道她老公是国土局的。
酒过三巡,妖魅男旁边那个矮个子副县长,掏出手机,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他自己写的诗,众人起哄黎副县的辉煌情史,他也毫不愧色地大声朗读起来。
她
阳光明媚,
嫣然一笑
融化了我冰冷的心
她
长颈细腰
惊鸿一舞
迷乱了我浑浊的眼
她
弱柳扶风
莲步款款
柔化了我的傲然铁骨
她
热情似火
高歌一曲
唱进了我柔软心房
她
。。。
后面还念了什么,路言兮已经听不清了,幸好吃得不多,要是当场吐出来,怕又是一次难堪。
啪啪啪啪!热烈的鼓掌声。
哦哦哦哦!浮夸的尖叫声。
几分钟后,诗歌朗诵完毕,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想不到我们的黎县也是才华横溢呀,在黎县的带领下,归岭县想必是人才济济,来,这必须喝一杯。”主位上的妖魅男准备给他满上,却被拦住了。
“欸,叶总话不能乱说呀,咱们曹县还在上头顶着呢,我只是个副的,副的。”黎大勇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到。
旁边的人会心一笑,说:“明白明白,叶某说错话了,该罚该罚。”姓叶的大老板自倒三杯,爽快喝下。又拿起黎大勇的酒杯,准备给他倒满。
“哪好意思让叶总给我倒酒呀,震威,过来,先给叶总满上。”
刘震威是真真老公,县长属下。五年前,真真结婚时,路言兮在婚礼上见过一次,那时也算得上年轻英俊,几年不见,却有些秃顶了。
吃了两口饭,路言兮站起来向各位老板告辞,只是主位上的那几号人物沉浸在黎副县优美的诗歌中,根本没搭理她,包括叶城。
“我送你吧。”身旁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传来,这是路言兮今天进到这里后听到的最美妙动听的一句话。在她看来,这一趟总算值了。
没有霓虹灯闪烁的夜晚却有繁星替代,一闪一闪的,加上天边挂轮久违的明月,坐在摩托车后面,是从未有过的浪漫和惬意。
可惜!回家的路太短了。一眨眼就到了,到家了!路言兮第一次腹诽两家的距离。
“呃,那多谢你送我回来了!”到姥姥家门口后,路言兮慢悠悠摘下头盔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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