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已经进入夜晚,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虽然此处依旧僻静得有些灰暗,天空的那一轮圆月直照到露天阳台上,为这风格迥异的咖啡屋增添一抹暖色。
等哭够了,路言兮从叶城已经完全打湿的胸膛抬起头,一言不发地拿起包准备离开。叶城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言兮,下周三,我带你去见程丹。”
他抓得很紧,路言兮知道她不说话,他是不会让她离开的。正不知道怎么办,肚子的咕咕叫声挽救了他们的尴尬。
“我带你去吃饭。”叶城把路言兮的手机夺过来,给自己拨了个电话,顺便帮她在手机上储存好了自己的。
“言兮,以后不可以再删我的电话,也不可以偷偷换了手机号码。”路言兮接过手机,想的却是,这手机该加个锁屏密码了。
毕竟算是一起工作过五年的上下级,也一起聚过餐,点过外卖,吃过便当盒饭。也或许他只是临时做了功课,他并没有狂妄而自负地拉着她到一个高档餐厅,而是屈身就近去了一家路边餐馆,点了她最喜欢的麻辣虾、糖醋排骨和炒时蔬,盛汤的时候还细心地把葱给撂开。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褪去了平时的冷漠,整个人变得温柔体贴,满怀期望地将盛好的一碗饭递给她时,路言兮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有响过,可他却视而不见,把声音关掉,安静地陪她吃饭。
沉默着吃完了饭,结完账,路言兮拿起包往外走,叶城这次没有阻止她,却死皮赖脸的一路跟着她。走过天桥,走过人行道,走进地铁,在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公交卡进不去的时候,他再次硬拽着她,把她拉到自动售票机前,似大爷,又似小孩般的要她帮他买票,在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地催促下,路言兮掏出两个硬币给他买了张地铁票。叶城得意地拉着她潇洒地通关进地铁,坐了十来分钟,看着他在拥挤的人群中忙于找个舒适的姿势而对错过站名毫无察觉,路言兮心里忍不住偷乐起来。到站后,她疾步快走,敏捷地刷了公交卡出闸门,等叶城紧跟着把单次车票插进去,却显示余额不足。路言兮回头看了眼尴尬的叶城,瘪嘴笑了笑,然后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手机果然一直在震动,当走到确定他跟不上来的地方为止,掏出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加一条短信,“言兮,你不愿意来我的世界,就让我到你的世界来。”手机备注是:最重要的人!!!
当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陆铭正在跟几个哥们打桌球,“哦,是你呀,程丹?你要约程丹,那你找叶城会更方便,他们的关系才不一般。”
满意地看着叶城臭着一张脸盯着他,陆铭继续说道,“叶城就在旁边,要不要让他跟你说。不用啊,好的,行”,挂了电话,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是她不想跟你说的,这可不怪我。”叶城对准一个黄色球,快速一击,还是失手了。
“叶城,似乎你今天很不在状态呀,”叶轩轩轻轻松松地进了一个球,吹吹球杆,“关切”地问道。
轮到陆铭的时候,他说:“叶城,要不你祈祷我这颗蓝色球进了,我就成全了你们这对痴男怨女。”很完美地,碰撞桌边后,标准的45度角进洞。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唉,天意呀,看来还得完成丘比特的使命”。
走到沉默了一天的叶城面前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是我姑妈那老同学给的,路言兮的住址,本来是给我自己的。”
叶城走后,叶轩满意地邪魅一笑,“游戏越来越精彩了。”
陆铭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叶轩,你不可能一直赢的,小心玩火自焚。我有种预感,这次你一定会输,路言兮绝不是第二个谢玲珊。”
很不满地拨开他的手,像发泄般地狠击一球,直到“咚”的一声,球重重地掉落地上,他才恨恨地说了句“这是他叶城欠我的。”
。。。。。。
自从许晶薇搬去和她男朋友一起住之后,路言兮就自己另外租了个小套一,离地铁口较远,但小区周围环境清幽,附近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早起晨跑,小区广场能看到老人打太极,晚饭后,青石板道路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群。经常地,忙碌了一天之后,在回家之前,路言兮习惯于把自行车放在一边,坐在路边木椅上,整理工作内容,然后放空地盯着昼夜不歇的流水,有些孤寂,有些落寞。
虽然周末,她依旧在试图找她的代言人,无奈势单力薄,并没有任何进展。有些沮丧地抬头,却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有想过如果他坚持,早晚会找到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叶城迈着大长腿走到她身边,满意于她并没有像躲苍蝇一样地躲着自己,他很主动地把自行车挪开一点,靠着她坐下来。
“真让人不省心。”
说她吗?她让他不省心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从昨天开始,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委婉地让人难过,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叶总,如果那天我用力推开你,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有纠缠。”
“迟早都会发生的,”他摇摇头,非常确定地说。“你并没有推开我,说明其实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没有否定,印象中晶薇也跟他说过一样的话。也许是吧。他长得不比彭俊扬差,有能力,有责任心,在他身上并没有半分贵公子的傲慢和娇气,做事的时候和他们一样能加班,能吃苦。那时,她全身心都在彭俊扬身上,所以不敢正视其他男人,把彭俊扬从心上移开之后,她才发现她身边曾经还有个这么优秀的人。
“谢玲珊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不怕再伤一次?”
“言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我觉得爱情就是一场赌局。我不能因为怕输就不落子,更不能因为上一局输了,这一局就不开始了,尤其是当我遇到一个值得我摆好棋局,认真对待的对手,我相信我们的较量会是一段美好的过程。言兮,你愿意陪我赌一次吗?”
她没有马上给他答复,而是再次选择了沉默,像平常一样,放空脑袋看着缓缓淌过的流水,似乎身边的人并不存在。好一会儿过后,她站起身来,把自行车扶正,准备离开。
“言兮,你不能每次都这么逃避。”他有些急了,一只手按在自行车龙头上。
“叶总,具体什么时候能和程丹见面,麻烦电话通知我”。闻言,叶城笃定点了点头。
路言兮试着推了推车,叶城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反正是共享单车,叶总喜欢这辆就让给你好了。”
“言兮,”叶城在她转身离开前拉住了她的手,说:“我们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了。”
“?”路言兮不明所以的看他。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叶总了。”
程丹是谢玲珊的朋友,在澳洲留学的时候,谢玲珊时常会拉着叶城到体育馆做程丹的陪练,久而久之,他们也便熟了,程丹顺便把叶城也训练成了职业级别的羽毛球高手。
周二晚上,室内羽毛球场,灯光明亮,刚晋级决赛的程丹不敢有半点放松,仍在加紧练习,和很多年前一样,陪练对象是叶城,只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不再是谢玲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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