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我送咖啡的时候，也给自己弄一杯，然后陪着他一起喝完那杯咖啡。以前太晚喝咖啡会导致我睡不着觉，但现在我适应了。
　　然后明白，如果你白天累成一条死狗的话，晚上喝一杯咖啡不会让你睡不着，那些咖啡根本阻止不了你的疲惫带来的强烈睡意。
　　今晚照例给他送去咖啡，看到方哲的脸色有些凝重，“今天股价跌了百分之三，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公司的股价总会有跌的嘛，我哪知道为什么？如果一个公司的股价一直在涨，那还能涨到天上去？”
　　我轻轻地替他搅了一下咖啡，确实温度适合，才递给他，他接过狠狠喝了一口。
　　“董事会的人，都是元老吧？”我问方哲。

　　“对，大多是叔伯辈的，当年和我爸一起打江山的人，他们在马亚国那个小圈子里习惯了，以为天下就那么大，每天只知道钓鱼泡妞喝酒，每个等着分红，什么事也不干，看到股价跌还来质问我，不断给我施压。简直岂有此理。”
　　方哲的火气很大，很久没看到他这么大的火气了。
　　“如果董事会都是这么一群叔伯，你算是很幸福了。”我笑着劝他，轻轻拍了后他厚实的背，让他放松。
　　方哲看着我，“这还幸福？”
　　“当然幸福了，这说明他们信任你，一群叔伯不亲自插手，放心把公司交给一个年轻人来打理，这是多好的事？他们要是不放心，天天出手干预公司的决策，那你才叫头疼！如果董事会天天为公司的战略决策争吵不休，那肯定充满权力斗争，如果董事会里的人，都是像陆言那样管事，但又想争权的人，那你恐怕更为辛苦，是不是？”
　　方哲想了一下，“夫人此言甚是，这么说，我还真是得感谢那群老人家无所事事了？”
　　我冲他微笑，“正是如此。所以你要放松，股价跌了，关系到他们利益，他们过问一下，本来也很平常是不是？这是人之常情嘛。”

　　他放下咖啡杯，伸手来捏我的脸，“没想到夫人能有如此见识，真是让人惊喜。”
　　“所以你以前认为我就是猪脑袋一个吗？现在才发现我原来冰雪聪明？”我笑着说。
　　他确实是放松了很多，“也没有，我知道你不是个猪头，哪有这么好看的猪头啊，你以为我眼瞎呢。”
　　“公司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你不必太过烦心。如果每一次有事你都上火，那你自己会被气疯的，你是做大事的人，当然应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胸怀，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柔声对他说。
　　“夫人这么一说，我早就不气啦。”方哲对我笑道。
　　“那我们聊聊私事吧，杨玉今晚也提到了要去医院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你不能一拖再拖啊，你拖的时间真是太久了。我真的很担心，如果你最后拖到不可收拾，我一个人扛不下来的，你为了我作想，为了公司作想，你也应该尽快去住院是不是？”

　　方哲沉默了一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还在计划，这件事急不得。我不有几件事要做，一但做成，我就去医院。”
　　“哪几件？你别说要把陆言带来的威胁解除才去吧，你自己说过的，暂时可以不动陆言。”
　　“不是，我现在要做的几件事就是，第一，陪你看完樱花，这是我早就规划好的，万一我手术后醒不过来，至少是陪你看过樱花了的。第二，带你熟悉公司业务，这需要时间，第三，陪你回家见我妈妈和两位姐姐，此三事一了，我就去医院，用不了多久了，放心吧。”
　　“可是……”
　　方哲挥手制止我，“你不用多说，这三件事我是一定要完成，才会去医院的，如果不完成，我放心不下，我不可能去医院的。”
　　我叹了口气，“你太固执了，那我们加快进度，你不是说再有一周，樱花就开了吗，我们可不可以在樱花开之前先去见你家人，然后回来看樱花？”
　　“不急，这段时间我得呆在公司，陪你一起熟悉业务和人事，等我入院了，重担可就在你身上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压力倍增，有钱人真是太难当了。
　　我甚至想，要是方哲入院后我被陆言想办法踢出局，等方哲醒来时，公司已经被陆言所侵占，那我可如何向方哲交待？
　　和方哲谈完，可以说是没什么结果。
　　他依然坚持他的那一套，他按他的计划走，把他要做的事做完，他才会去医院。
　　眼前我能做的，只能是等。等方哲把他计划里的事都做完。
　　次日杨玉到了总部报道，被安排在董秘办公室工作。
　　这是我在公司除了方哲之外唯一熟悉的人了，而我也是杨玉除方哲这外唯一熟悉的人。我身为董事长夫人尚且如此惶恐孤单，更别说杨玉一个刚转行过来的新人了。
　　杨玉的选择，真的是要冒很大的险，我都不知道，她以后会跟着我一起面临怎样的考验和困难，甚至是灾难。
　　下午的时候，我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忽然想去看看杨玉在干什么，于是进了董秘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关好，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好像有争吵的声音。
　　“新人就应该有新人的样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在职场混不比情场，在情场长得好看就行了，但在职场混，要懂事，要知道什么是资历，是什么是前辈，分配你工作你不做，你到这儿干嘛来了？”
　　我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那个叫赵成芬的主任在训人，我估计训的可能是杨玉。
　　果然我很快就听到了杨玉委屈的声音，“不是您安排的工作我不做，只是这些资料也太多，我就算是加班到凌晨，我也整理不完，可是您却要求我在下班前就要整理好，离下班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又不是超人，我怎么做得了？”
　　“你做不了，你就不应该到这个部门来，我们是董事长秘书办公室，呈给董事长看的材料，大多都要经过我们这里过滤的，你效率这么低，你应该到其他部门去，比如说保洁部门，你可以去刷马桶。”赵成芬说。

　　“主任，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份了？”杨玉的语气也开始强起来，她也不是那种可以让人随便的主，要知道她改行以前，那可是个优秀医生，不然方哲也不会挑中她，让她来负责我的康复。
　　“我一直都是这么过份，你要不爽，你可以辞职，难道我还要因为你一个新人而作改变吗？”赵成芬开始摆资历了。
　　“我为什么要辞职？你安排的工作不合理，我做不完我就要辞职吗？”杨玉反问。
　　“哟，你们看，这个新人还真不简单，是有后台的吧，这么嘴硬，你后台是谁啊，这么牛气冲天的，把你后台拉出来看看，难道比陆总还要牛？”赵成芬阴阳怪气地说。
　　我推门而入，“我就是她的后台。”
　　应该是没人料到我会突然进去，办公室里一下子就鸦雀无声了。然后其他的人员也站了起来。
　　“苏特助。”赵成芬见是我，冷淡地招呼了一声。

　　我现在官方的身份是董事长特助，所以她的称呼没有问题。但也同时表明，她在有意忽略我是方哲夫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