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很想马上到您那儿去呢。现在我跟邱书记下楼去迎接接县委书记了。怎么办?”张亮很聪明,他从来都把球踢给对方,球不在自己脚下,失球了,球赛输了,自己的责任总不会是最大的。
这还能怎么办呢?耿明亮自己对自己说。他想到就要进行的换届工作,心里扑腾扑腾地闹慌了。
“我昨天通知您让您参加今天上午的县委书记巡查汇报会。会议通知在您的办公桌上的记事本上呢。您是不是能抽个时间看一下?”张亮温馨地提醒他一句。
幸亏他张亮的提醒,否则这事,也因为受到惊吓而忘掉了。
“嗯,我记着的呢。书记到了吗?”耿明亮的话语间再也没有往常那种敲定谁谁谁当站长所长的霸气了。
“还没见到车子,但是县委办钟主任已经给我们电话,说他马上就要到了。”张亮依然用恭恭敬敬的语气说。他的语气是一那种八面玲珑的谦恭的语气:你自己判断,该不该先到会场坐着等候大领导的到来。
耿明亮还有点时间去放电影。他被三秀乡地下组织部长任命为“耿多”。这是三秀乡人的土白话,一般人听不懂。也就是说他人生中很多东西是多的:钱多,女人多、孩子多、房子多。这“耿多”是他感到自豪的名号。
他的微电影中出现了一个妙曼的女子。她为他的两个“多”做了贡献的,因为有了她,他的女人多了一个,而他的孩子却多了两个。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天晚上,在KTV包厢里,她与好几个穿着漏背装的女子出现在KTV包厢里。只有她的后背是被一件完整的丝一般的衣服包裹着的。这让她很特别。耿明亮也对了她多了几分注意。
她的手机放在吧台上。因为在夏天,女人的着装是很麻烦的,她们的衣裙总没有口袋,去装那些必要的随身带的东西,手机也就常常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耿明亮发现她的手机款式是跟他的一样的。
不知咋的,他也随意地把手机放在了吧台上。那天晚上,他很注意地看着她。觉得她那双眼睛,就是他手上的捏着的两颗黑葡萄。
想到他能那么生动地比喻她的眼睛,耿明亮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让他完全释放了一天的劳累,他惬意地闭上眼睛向沙发靠背靠过去。
“一双黑葡萄的眼睛。”耿明亮笑着在心里说了好多次。但是当他睁开眼睛时,那双黑葡萄的眼睛却不知去向了。吧台上只剩下了一部手机。耿明亮把吧台上的手机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觉得无味极了。不久他叫司机送他回家去了。但是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的样子。
那天晚上,耿明亮觉得很奇怪,他的手机竟然一次也没响过。他真希望他的手机会响起来,让他忙碌起来。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闻到了一股令人心静的芳香。他的手也满是这种芳香。
“这不是我的手机!”耿明亮知道自己拿错了。他翻看里面的通话记录,只有两个固定的号码打过这个电话。短信记录里,只有天气预报员的报告阴晴云雨。
耿明亮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他并且确定自己的手机肯定是被那个黑葡萄拿走的。因为他非常清晰地记得那个黑葡萄把她的手机放在吧台上了的,而他的手机就放在她的手机旁。
他马上想打电话给他的秘书。天哪!他耿明亮这回栽重了:平时都是通讯录上查找电话号码的,他发现他竟然连他秘书的电话他也记不住。在这通讯发达的时代,他耿明亮像是回到了《致加西亚的信》的年代:没有地点、没有具体的人物,只有使命:这份使命就是穿越古巴丛林,跋山涉水,把信送到西班牙起义军领袖的手上。他耿明亮谁的电话都记不住。那不是等于回到了蛮荒时代了吗?只不过使命不同的是,那个送信人把信送到将军的手上,而耿明亮的使命是:找到那双黑葡萄的眼睛,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这时,耿明亮手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的是他的手机号码。
“你把我的手机拿错了。”一个女孩直截了当地说了这句话。
“是你把我的手机拿错了。”从来还没有人敢对耿明亮用这种语气说话,更别说是对方先出错的情况下,对他用这种责怪的语气说话。
“你在哪里?我们把手机换回来。”那个女孩说。
“我们约个地方吧,我到7°等你。不打不相识嘛。”耿明亮非常想看清楚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样颜色的,黑葡萄色是他的第一印象。
“好。我只能到一会儿。”那个女孩说。
耿明亮先到7°休闲吧。那儿环境雅致,东西都挺精致。一个女孩在小小的舞台上唱着温情的歌。那歌声专门是安抚那些不想回家的心的。
不久,7°休闲吧门口就出现了那个耿明亮只见过一次,但已经忘不了的身影。她的头发是随意地用发圈挽着的,像流云般地倾泻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眼睛,幽深中像两个透明的黑葡萄。耿明亮觉得就是两个黑葡萄。他有一种想啜食的渴望。他也不管这个渴望到底正确与否,把人的眼睛吃掉是什么样的感觉?被吃掉眼睛的人,和吃眼睛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耿明亮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谁忍心吃掉那两个黑葡萄哪!
“这是你的手机。”耿明亮是在7°门口等候她的。她一见到他,就认定是他拿错了她的手机了。
“吃点什么吧。或是听听音乐也行。”耿明亮邀请到,他很想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只能留下一会,就听一首曲子吧。”她说。
耿明亮把她带到一个位子上,和她面对面地坐着。
“你是耿书记?你的电话可真多。那些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地叫一声耿书记的。这让我很恼火,打耿书记,干嘛打到我这儿来了?我一概回答他们说,你们打错了。但是很多人都回拨说,那您让耿书记听听电话吧。这儿没有什么耿书记!我对他们说。开始我还没意识到是拿错电话。”坐下后,她轻声地问道。
“你得赔偿我啊。你想你拿错了我的电话,又接听了我的电话,那些人肯定认为你是我的女人。”耿明亮笑着对她说。
“你有很多女人吗?”她的回击可真够快。
“不多,只有一个。”耿明亮说。
“我想走了。”她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单位。这是我应得到的报酬吧。是你先拿错我的手机,给我造成了坏影响的。”耿明亮说。
“我没有名字。我也没有单位。”她对他说。
“那你把你旁边的碟子上的黑葡萄给我两个,好吗?这是我应得的。”耿明亮说。
“我很高兴有人喜欢吃黑葡萄。”她说着用手拿了两粒葡萄给耿明亮。
“我喜欢你的眼睛。”耿明亮说。
“别管我的眼睛,那跟你没关系。”她说。
“没办法不管。你刚进入到KTV包厢的那瞬间,我就忘不了了。”耿明亮望着她的眼睛的时候,他看见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话说得她的心砰砰地直跳。
“你的眼睛里写了字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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