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护明白,区区几百名沙亭百姓,在南郑郡守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干护正在感慨的时候,南郑郡薄,竟然给他们送来了两车干粮,并且给沙亭百姓每人一件蓑衣,这让干护十分的意外。
第二日干护率领沙亭亭民到了南郑南门城外,才知道为什么郡薄赠送蓑衣给他们。天降大雨,而南城之外,还有三个方队,都是跟沙亭百姓一样的平民,都穿着蓑衣,看来他们都要一起奔赴青城山。
蒯茧在干护的身边,指着同行的方队,依次说:“最左的人肤白高鼻,黑发卷曲,他们是抵族人,中间的与我们汉人无异,只是身材高大,他们是揭族,靠右的身材矮小,他们应该是南蛮。”
干护正要问蒯茧这些人的来历。
南城门里快马跑出来一队骑兵,指挥四个方队的百姓上路,走上了西南方向的官道。
沙亭百姓在队伍的最后,前面是蒯茧说的南蛮方队。
大雨下的比在香泉台的时候更大,干护对山魈的恐惧仍旧盘踞在心中。不过干护看见蜀军威严,以及南郑的稳定。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蜀王命令他们要去的青城山,会有什么事情等待着沙亭百姓。
打扰一下大家,我举个手,我是老蛇。
看到了青城山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要插嘴说两句了。
青城山我去过。
这个地方很不一般,其实应该是道教最重要的名山。因为这里是道教史公认的道教创立者张道陵发迹的地方。
张道陵在青城山一战成名,声名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的道家门派,五斗米成为了道家最大门宗,从这个时候开始,道教的说法隐隐有了苗头。
因为在历史上记载—这个也并非正史—龙虎天师张道陵,在青城山,置琉璃高座,布龙虎神兵,施起法力。与魔王决战于昆仑山下。
魔王这个名词,在中国历史里极少出现。而昆仑山在两千年前,一直被认定的是现在四川盆地西部的高原雪山。也就是如今昆仑山脉的东端。
张道陵的传记里记载,魔王鬼帅同声哀求,尽被折服,表示再不敢肆虐天下百姓。张道陵乃收八部鬼神,降伏六天魔王,封印八万鬼兵。
在这一战之后,五斗米教成为道家最强的门宗。渐渐收拢天下道家门派,道教开始奠定。
我一直在好奇正史里记载的魔王到底是什么来头,一直都无法考证。
但是黎江提醒了我,并且给了我《泰景亨策》。
我看了之后,多年一直困扰的疑惑,揭开了。
传记里说的魔王,真正的名字,在《泰景亨策》里出现了。
就是篯铿。
而张道陵与魔王在昆仑山下决战,是一段在正史里似是而非的战斗,是古往今来的正统史学家都认为根本没有发生过的战役。
而《泰景亨策》里,写的很清楚,这一场战役,就是景朝国师带领四大贤人,与泰朝国师篯铿的最后一战。
获胜后的张道陵将篯铿囚禁于昆仑山下,并且还封印了篯铿旗下的八万鬼兵。
我看到这里,实在是无法忍住自己的激动,提前告诉大家这个细节。
我还补充一点,即便是在张道陵身后两百年,天下还没有道教的真正意义上的定义。普遍称呼的是黄老之术,修仙炼丹之术,以及还有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的某些延续。
从《泰景亨策》的记载来看,道教是到了景朝后期,天下的术士相互争斗,在乱世中慢慢统一,才有了宗教的属性。而促成中国有了本土宗教的诱因,可能大家都很难接受,是因为西方的佛教在中土蔓延,这种脱胎于印度教的先进哲学和宗教,导致了本土道家从哲学思想和方术转变为真正意义上的宗教—我曾经在以为来自香港研究的道教史的老先生面前提出过这个理论,被那位老先生温和的驳斥,他认为中国道教应该从商朝的巫鬼文化就已经开始了。
从严谨的历史学来说,道教是跟随着中国文明一并诞生(夏朝还没有在考古学上被论证,因此在小说之外,我们暂且认为从商朝开始为信史。)。这么说当然也没毛病,但是思想和方术,与宗教还是优点距离的。
这个就看每个人的认知角度了。
比如写下了《道德经》的老子,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学说,被演变成中国最大的宗教。老子连什么是宗教,甚至连道教都没有听说过。可是我们后人,大都潜意识里,认为道教就是老子开创的,这点很无奈。
因为老子能够成为道教的师祖,实际上是张道陵的功劳。张道陵为自己的五斗米道找到了一个理论上的真正依据,那就是《道德经》,中国道家文化最为璀璨的文献。《道藏》万经归流,终究不离《道德经》。
这个不论是中国正事,还是我现在看的《泰景亨策》,都证明了这点。但是在《泰景亨策》里,我看到了更加过分的观点,那就是即便是张道陵也没有真正统一道家门派,他只作为自身五斗米道的立场,想合并天下所有的道家门派。从《泰景亨策》的记载里,他无疑是失败了。
因为他死后,道家仍旧还有无数的门派,各自为阵。张道陵的个人地位的确崇高,但天下所有的方士,并没有把张道陵作为真正的道教首领。再多说一句,无论是正史还是《泰景亨策》,都没有把天下的术士称呼为“道士”。那时候道士是给另一种人的名称—大家千万别觉得意外,是对西方来的佛教信徒的称呼。这点,多看看史书就能发现。
我啰嗦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一个背景,沙亭的亭民,以及揭族、抵族、南蛮四个低等民族,被蜀王迁徙到青城山的目的是什么:
绝对是跟张道陵有莫大的关系!
沙亭亭民,从南郑走到灌郡用了十六天,本来的期限是九天。只是因为整个行程,大雨瓢泼不断,即便是汉中到蜀地之间的道路通畅,也影响了行程。好在是蜀地并没有遵守大景的律法,对百姓相对宽松。
干护知道亭民没有威胁。
在西去的路上,干护看见了一批又一批的蜀军,朝着南郑进发。现在即便是干护也开始相信干奢的判断了,蜀军不是去攻打凤郡,而是可能要去攻打更大的城市长安。
干护和干奢已经见识过了南郑的雄伟,而蒯茧告诉干护,相比长安,南郑几乎就是一个偏乡僻壤的村寨。
长安不是几千人能攻破的城郭。唯一让干护和干奢无法理解的是,雍州的山匪竟然把长安占据。这个的确匪夷所思。
四个隶属不同民族的队伍,在行进的道路上几乎没有交流。揭族和抵族的队伍在前列,由于这两个民族一直不被汉族当做常人,近乎与牲畜,所以这两个民族的人丁,都非常的沉默自卑。
而南蛮和沙亭的亭民,一个是当年巴王僰人后裔,一个是泰朝遗民,在大景的地位稍高,与匈奴地位一致。至少他们被大景上下当做人来对待。
因此南蛮的这一支队伍的首领牛寺,在行进的路上第二天,就主动找到干护,相互攀谈。
牛寺是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的年轻人,皮肤黝黑,五官粗大,这是巴人明显的特征。牛寺告诉干护,他和他的乡民,被蜀王从巫郡迁徙到青城山,言语之间,也在询问,去往青城山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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