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肯定是最好的男人》
第29节作者:
吴青青 人在国外,本来就很容易被别人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待,特别是由发展中国家去发达国家的,有一点差池,往往就被无限放大。所以一连串的这些琐碎事情加起来,在公司里造成的影响就是,大家都觉得今年招的这批管培生太自我,麻烦不说,而且有点危险。原本就对他们很客气的日本同事,现在对他们更客气了。电梯门打开,准备进去了,看到有管培生在里面,忙又退出来,叫他们先用。原本可以交给他们去做的工作,宁愿自己忙点,也不太愿意去找他们。
当然日本同事们微妙的态度转变,这些刚出校门、尚不能完全体会人情冷暖的天之骄子们是察觉不出的,每天就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上班加班,就觉得,工作和学习强度忽然间一下子降下来了,人轻松了很多,周围环境舒服,氛围也轻松,主要是同事们,一个两个太nice了,要不是每天下班时间太晚,一切堪称完美。
之后没多久,桃李她们所在的楼层女厕所洗手池旁边突然贴出一张A4纸,上以英日两种语言写道:“请洗手后务必将洗手台擦拭干净,谢谢配合。”粗体字结尾处有一个长长的箭头,指向旁边放置抹布的地方。
桃李看到这张告示后,不作他想,就老老实实按照上面所写的,每次洗完手,都拿抹布将洗手台擦干净再走。结果当天午休时,IT部门一个名为wendy的女员工把这个楼层的所有管培生女孩子叫到一起,以纯正东北普通话发问:“大家知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之前大家都有做过自我介绍,wendy就说了三言两语,除了名字和工作年限以外,其余一概没有透露,因为她日语说的极其地道,穿衣打扮什么的都与日本人无异,加上从不和管培生套近乎聊天,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如假包换的日本人,结果一开口,把大家都吓一跳,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天,才知道她原来是中国人。
wendy双手抱胸,以不太愉快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女孩子:“我们这里的洗手间之前一直好好的,但是在你们过来没几天就贴出这样一张告示,你们能猜出这是为什么吗?”
她这样一说,大家的脸上纷纷露出恍然大悟以及不服气的表情来,小公主比她更不愉快,嘀咕:“不就是洒点水在洗手台上吗?又不是没有阿姨打扫,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wendy不耐烦地摆手,叫她闭嘴,不要讲下去,然后跟教导主任一样训话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家里怎么不拘小节,在中国时又是怎么使用公共设施的,但这里是日本,还是要注意一下,好不好?不要因为某一个人的行为,而让日本人以为所有中国人邋遢,素养不够。”
小公主很不服气,高声反驳:“请问您凭什么这么说呢?一定就是我们中国人吗,万一是他们自己呢?他们日本人就人人素养很高吗,我不信!”
“大部分日本人看我们中国人,会带有一种优越感,公司里面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我们,以为是我们中国人做的。比如这次,哪怕弄脏洗手台的是他们自己人,但是他们不会这么想。不要撇嘴,我告诉你,这就是现实!”
大家默然不语,小公主停止撇嘴。wendy说:“所以拜托大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要让别人在这种事情上对我们中国人抱有不好的想法。我们身处国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一个国家的脸面,好不好?”
不论是wendy的说教态度以及她所说的话语,都令人极其不舒服,心里扎着一根刺样的膈应。但她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确是事实。日本同事对于来自中国的管培生们所抱有的那种微妙的优越感,桃李刚来公司时已切身体会过。
桃李的工作签证因为本社人事这边的疏忽,只申请了三个月有效期,到了日本,人事跟她要去护照,去更新延长在留卡。提交申请前,要她填了一份资料,除基本个人信息以外,还有一项收入也要填。她刚来几天,日本工资还没发,但人事小姑娘忘记提醒她把收入这栏先空着,她就一板一眼的把上海做小白领时的收入给填了上去,还查了当天汇率,很贴心的给换算成了日元,4.5万。
人事小姑娘把申请表拿过去,看到她填的这个薪酬数字,当时惊到失声,不过及时闭上了圆张着的嘴巴,赶紧把目光转开,给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然后没几天,发了第一次的工资,加上餐费、工作超时费等各种补贴,桃李夯不啷当到手38万。
桃李从小就从姆妈那里听到不少瘌痢头阿舅在日本做黑户赚大钱的故事,也从书本上看到过很多关于日本这个国家的传说,总之各种发达各种美好,但实际从上海过来,发现东京的城建也不过如此,建筑物大都低矮,道路大都狭窄,当然干净是比较干净,特别是没有路人随地吐痰这点尤其令人感动,可书本上人们所描述的那种第一次到日本来看到机场、高速公路、地下铁、摩天大楼时的视觉冲击感已荡然无存。她不仅没有受到冲击,比较下来,感觉反而是上海更气派,特别是陆家嘴那一带,更像真正的国际大都市。
直到今天工资发到手上,明明白白看到自己工资条上的数字,她内心才真真正正受到冲击,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差距。虽然38万日元的薪水早已不复瘌痢头那个年代的震撼了,但做一个月仍然抵她在上海半年,巨大的差距对比,很难不令同样是新人、修养尚且不够的人事小姑娘产生优越感。
那之后,和这人事小姑娘又打过几次交道,稍稍熟悉之后,她有时候会特地跑过来告诉桃李及其他几个管培生,附近几家超市晚上八点以后有优惠,可以以极其便宜的价格买到打折便当和菜蔬。等等。
桃李来日本一段时间后,多多少少了解了千代田区在东京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如安妮所说,这个区是东京五大富人区之首,更兼皇居、国会、最高裁判所与中央省厅都设在此区,因此也是日本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在这个区,马路上随随便便拉一个其貌不扬的路人甲出来,可能他的年收都在千万以上,所以在千代田区大手企业里工作的人们是不太会和底层大妈们去抢超市打折货的。人事小姑娘每每跑来告诉她这些信息,好心肯定是好心,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优越感。她自己不需要,但是她认为桃李这些来自中国的管培生需要。
总之wendy的一通话,打破了日本人客气和善的表象,使大家开始认识到,公司里的日本人,并不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nice。所以桃李也就不再鲜格格的跑去总务一个姓柿木的欧巴桑那里聊天练口语了。这个柿木欧巴桑嘴巴甜的要死,笑起来亲切又温柔,每次和桃李聊天,都会拼命夸她,说她日语进步好快,英语说得又是那么流畅。脸蛋不仅是她梦寐以求的小颜,还有这高挑的身材,组合起来,简直卡哇伊得来,羡慕死个人。
结果呢,伊一边不遗余力的夸人,一边悄咪咪的做了一份那样的告示贴在洗手间里,暗戳戳地指责她们不讲卫生,洗完手以后水甩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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