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匪事:抬枪》
第8节

作者: 苗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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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俺村苗乡,锣鼓是红白喜事的一种道具。现在演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种娱乐工具。过去的富人都爱买锣鼓夸耀门庭,历经大炼钢铁及文丨革丨两次破坏,保存下来的数量不多。农闲时,青年男女到了一定年龄便开始社交,寻找意中人了。当夜幕降临,后生们便拿着自制的牛腿琴、琵琶等乐器,三五成群,走村串巷,到本寨或别的村寨去找姑娘。几个姑娘则聚集在某一家边纺纱绣花,边等后生们来访。大家围坐于火塘四周对唱情歌,男的弹奏牛腿琴、琵琶,女子吟唱。在不同的季节要唱不同内容的歌,在问答式的对唱中,谁有肚才,谁就会受到青睐。对象没什么限制,男女均可结交多个异性,可以走很多歌堂。在长期的交往过程中,大家互相了解,也在暗中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当某对男女情投意合,便可互相邀约,增加往来,建立正式的恋爱关系。

  不过最热闹的场面,要数每年三月三青山公母岩的对歌会。
  青山寨变成土匪窝前,是个出美女的地方。那时俺村的男人把青山视为人间的天堂,他们拉帮结伙不容许外人插足进来。哪个男人想上青山寨,首先得过他们的那一关。后来,这些人转变成了青山土匪,那个头头就是田四。他是苗人,自称是俺村苗王,不光能打架,唱歌也很有天赋。前者是用来对付男人,后者是用来对付女人。
  日期:2011-09-07 14:00:38
  06
  云雨湖畔是一个多民族的世界,生活就像万花筒。在俺村,苗族的姑娘对爱情的表达方式很特别,她不会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会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一般是过节的时候用自己绣的帕子包上糯米饭,送给自己喜欢的后生。后生有意思就会利用还帕子的机会,带上姑娘喜欢的小礼物表达谢意。这种糯米饭叫姐妹饭,是将采来的野花野果浸出颜色,用来把糯米饭染成红的、黄的,蒸熟后,糯米饭五颜六色、晶莹透亮,既好看又香软可口。过节那天,家家都吃这种饭。姑娘的心意也都藏在了饭里。姑娘用手帕或篮子装好姐妹饭,送给追她的对象。后生打开饭包,如果饭包上放着一对红筷,表示姑娘喜欢他,愿意与他交朋友;如果只有一支筷子,是姑娘婉转地暗示后生,不要再单相思了。如果姐妹饭上放着辣椒、葱、蒜,则表明姑娘不喜欢他,知趣的后生就该转移目标了;如果姐妹饭上放着树叶和松针,那是告诉后生至少还有希望,后生应该买些绸缎或丝线送给姑娘,加强联系和了解。

  日期:2011-09-07 14:03:44
  俺村娱乐场所很多。吃过姐妹饭,姑娘们穿着节日盛装和后生们一起看斗牛、赛马,一起唱歌跳舞、吹芦笙或敲打锣鼓赛跑。暮色降临,湖边草地、沙滩、树林,到处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相聚唱歌谈情,一支支婉转动人的情歌悠然飘出,一颗颗充满爱情的心悄然传送,大家尽情地欢乐,往往玩得通宵达旦。上刀梯是苗家一项盛大的社会娱乐活动,一般在正月和七月举行。上刀梯是苗胞的压台戏,不仅是因为它惊险,还因为苗族祖先传下一个优美动人的故事:很久以前,一场风暴过后,苗寨人的眼睛都被风沙吹瞎。有人说月亮上的露水可以洗亮眼睛。这时一个苗家后生挺身而出,决心到月亮上去取露水。他背上一把伞,走到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下,将刀一把一把地插在树干上,便沿着刀梯攀上云天。三十六天之后,树上落下后生的伞,伞上沾满露水,后生却没有回来。苗家为了祭奠这个英勇的后生,便把上刀梯这种绝活传下来了。黑老大能唱很多民族的歌,每唱一首歌之前,他都要讲讲那首歌的来龙去脉。

  日期:2011-09-08 22:22:01
  “唱完山歌,唱情歌……”
  黑老大一边打锣,一边唱起上刀梯的苗歌:“正月来,牛角响,级级刀梯亮晃晃,花鼓冬冬木叶脆,后生上梯妹心慌……”
  “老大,我不会唱这首歌,换一首吧。”
  向心红拿着铜锣试敲了一下,面现难色,他没听过这首歌,找不到节拍。布衣大侠却用筷子打着酒碗,扯着喉咙唱开了——

  天地开了花
  老百姓坐天下
  穷的穷
  富的富
  劳动翻小家……

  也许是糯米酒的后劲大,布衣大侠唱到一半,趴在桌子上打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噜。
  “心红,别敲了,老叫花子睡着了,他唱得怎么样啊?”
  “老大,我不太懂音乐。不过后面这首感觉挺舒服的,小时候听爷爷唱过,他比爷爷唱得好听多了。”向心红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人老心不老,老叫花子是越老越能唱了。”黑老大语气有种欲壑难填的失落感。
  “现在国家提倡软文化,就是培养、教育现代人学习红歌的精神。”
  “什么是软文化……”
  “简单地说,就是以柔克刚,知识就是力量……”

  夜色更深了,山沟里隐隐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日期:2011-09-08 22:25:58
  黑老大侧耳听了一会,说:“这是布谷的叫声。”
  “布谷?”向心红的精神一振,“网上有人说这种鸟会攻击人哪!”
  “没事,只要你不伤害它,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黑老大装了袋旱烟,“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
  “布谷只有在孵化期间才会攻击接近巢穴的人。”
  “是这样啊,山里到处是树,万一遇上了,那怎么办呀?”
  “八斤,你真是个书呆子,人和动物一样,天生都是些喜欢弱肉强食的家伙,它攻击人也是出于本能的自卫,到时你离它远点就没事了。”
  “这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你一个人住在山里太危险了!”
  “鸟在明处,并不可怕,倒是躲在草丛中的蛇,防不胜防,走到哪里都得像老叫花子那样拿根打狗棒……八斤,你不知道,其实在我手头有样祖传信物,会使我的日子过得风光些,但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不想轻易地使用它,那样连我都会瞧不起自己……”

  黑老大的情绪有点低落,望着水缸中的娃娃鱼若有所思。
  “什么祖传信物?”向心红满腹疑问。
  “你不相信对吧,就给你看看。”黑老大拿起一把香纸在堂屋焚烧祭拜之后,从神龛底层摸出了一个拇指粗长的竹筒子,压低嗓门,“你看了,可不能跟人乱说,特别是那些屁股带枪的家伙……”
  “为什么不能说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

  日期:2011-09-10 07:42:50
  黑老大揭开竹筒的活塞,粗糙的食指伸进去,从里面勾出了一个发黄的信封。信纸是手工制作的灰麻纸,也就是清明用来上坟的纸钱,其透明度薄如蝉翼,质感柔软光滑细腻,插有两根火红鸡毛。
  “这是一封鸡毛信,抗日时期,很多地方没有电话,消息都是通过信件的方式传递。那阵子,俺村没电话,国共两党都普遍使用鸡毛信,表示这封信很重要,情况十分火急,其用意类似现在的快递。”黑老大在油灯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
  “我知道,这种鸡毛信太平天国才出现,算起来比抬……花轿的历史还晚点!”向心红打了个喷嚏,才没把抬字后面的枪字说出来,他装着没事,凑近那封鸡毛信一看,眉头皱成一团,“全是繁体字,大都不认识。”
  “抬你个头!”黑老大用手拍了一下向心红的脑门,“我晚上看不清楚,明天再念给你听吧。”

  “不用了,我有夜眼,现在就给你们念……”
  布衣大侠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他一把夺过鸡毛信,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青山匪首雷三天,掌握反动武装五百余人,拥有良田四百余亩,在俺村杀害八十余人,烧毁房屋一百二十五栋,布老虎身为龙城父母官,非但不派兵剿匪,反而任命他为龙县保安团长。”
  日期:2011-09-10 07:45:47
  这是黑老大的父亲黑夜写给凤城父母官乌汗颜的一封举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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