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川刚要准备礼花筒，手机忽然叫唤起来。他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新郎打来的电话。“喂，新郎官儿，幸福吗？”弈川笑着问。
　　“操，别贫了，赶紧联系婚庆公司，花车的花全吹飞了！”赵卫平几乎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你别急，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然后让他们约个地方和你们回合！”弈川感到了事情的严峻，赶忙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一脸正气的安慰着新郎。他挂断电话，马上跑到晓萌跟前，边伸手边问：“联系列表呢？”
　　“怎么了？”晓萌看老公脸色阴沉，手脚麻利的从手袋中拿出一张表格交到他手里。弈川来不及回答，一把抢过表格，按照上面的记录拨通了婚庆公司的电话：“喂，XXXX婚庆吗？你们怎么安排的车？礼车的花都吹飞了，赶紧想办法！”
　　“对不起，请问您说的是哪家新人？”对方的态度非常诚恳，但是不紧不慢的语速叫人厌恶。
　　“X谊宾馆的，姓赵，9米林肯。别废话了，赶紧再弄一套花。”弈川显得极不耐烦，加快了语速，同时也提高了声调。晓萌和老尚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他投来吃惊的目光。
　　“对不起先生，是什么原因造成花团脱落的？”对方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
　　“你他妈问我呢是吗？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马上给我解决，不然我就带这30桌宾客到你们公司吃饭去！不信你就试试！我的电话是13701303XXX，搞定了打电话。”说完弈川气夯夯的挂断了电话。晓萌想劝两句，但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没过5分钟，弈川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婚庆公司的老板打来的，他们已经派人去买新花了，并且通知了车队，在紫竹院南门重新装饰花车。弈川松了口气，拨通卫平的电话确认了一下，这才放心。他揣起手机，皱着眉头琢磨起来：“今天没有刮风，车队的速度也就40来迈，没理由发生这种意外呀？难道真是天公不做美……看来今天消停不了了。”

　　新人的车队十点半才到达酒店，新娘子身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外罩一件粉色的皮草小坎儿，曲线玲珑，让男人垂涎、女人嫉妒。弈川和其他“工作人员”早已在风中伫立良久，纷纷僵直的举起手中的礼花筒，转动把手——一瞬间嘭嘭声不绝于耳，缤纷的彩带、花屑、小喜字从天而降，落满新人的头发和双肩——新郎脸上写满着幸福，新娘的微笑中却夹杂着泪光。

　　新人进入酒店，马上马不停蹄的冲进休息间，弈川介绍的化妆师Momo开始往新娘脸上招呼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弈川随手从桌上抄起的一根红双喜递给卫平，小声问：“燕儿在路上没事吧？家里人怎么样？”卫平吐出一口香烟，不小心让烟雾熏到了自己的眼睛。他边揉着眼睛边向弈川摆摆手，弈川只好知趣的打住，给自己也点燃一根喜烟，俗气的安慰道：“到酒店就放心了，灯光、调音都是自家兄弟，肯定上心，你们就放心吧！”

　　始嘈杂起来。弈川抬头看看走廊的天花板，发现走廊的灯也熄灭了，这才恍然大悟。他抓起胸前的对讲机吼道：“三儿，三儿，是不是台子（调音台）、电脑也没电了？”
　　“哗——都他妈黑了，我这儿除了手机没有亮着的东西！”顾不上无线电术语，调音师三儿的声音已经近乎癫狂。——哗”
　　“哗——弈川，不是设备问题，我们刚调试完，肯定是停电了！——哗”灯光师老李非常冷静，证实了弈川的想法。
　　弈川顾不上回答，向对讲机喷着口水喊道“老钟老钟，你他妈干吗呢？找经理去，问他们丫以后还干不干了？！”
　　“哗——我正找他们经理呢，操！黑漆嘛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呀……啊——哗”随着一声惨叫，老钟那边结束了通话，估计是摔倒了。

　　还没等弈川反应过来，身边的新娘忽然爆发起来：燕儿麻利的一把揪下自己顶着的头纱，连着卡子扔到卫平脸上，悲愤交加的嘶鸣道：“赵卫平，你他妈混蛋，老天都不让我嫁你！你晚上找那两个婊子圆房去吧！”说完一把推开弈川，提着婚纱的下摆向楼梯跑去。弈川猛不丁一个趔趄，肩膀撞在墙上，险些摔倒。伴郎和伴娘都没动窝儿，虽然漆黑一片，但是不难猜出他们的表情。“你丫还愣着干吗？赶紧追呀！”弈川向新郎提醒道。赵卫平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向自己老婆蹿去。伴娘愣了几秒钟，也摸黑向楼梯奔去。伴郎向弈川挪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弈川没理他，向楼梯走去，下楼前甩出一句：“操，这叫什么事儿呀？”
　　来到一层的大堂，透过落地窗射入的阳光显得分外刺眼。弈川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开始寻觅大堂经理。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群人身上。今天在这里办喜事的一共有三家，弈川已经是下手晚的了——酒店的大堂经理正被两个年轻小伙子揪着领子向门外拉，周围还围着几个黑西服，个个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谁在睡谁(29)

　　弈川刚刚把车停在晓萌公司楼下，晓萌便像一只兔子一样蹿出写字楼。她先把自己的手袋和蛋糕放在后座前的脚垫上安顿好，然后才从容的坐到副驾驶位置。今天晓萌用了弈川的大卫杜夫香水——全身散发着男人般危险的金属和烟草气息。她探过身，隔着档把儿在弈川耳边亲了一下，眯着眼笑道：“我一直在一层大堂等着呢，怎么样，快吧？咱们回家庆祝一下，我定了沃夫小子，你喜欢的口味，巧克力的，没有水果。”晓萌总是喜欢定沃夫小子的蛋糕，倒不是因为送货上门，她只是觉得按磅数比按尺寸计算更加科学。弈川曾经谆谆教导过她数回：“买的没有卖的精，人家不会让你多得到一撮面粉。”可是晓萌却依旧我行我素，居然成了该品牌的VIP会员。

　　“庆祝什么？”弈川假装一脸迷茫，明知故问地跟老婆斗着咳嗽。
　　“得啦！都不是小孩儿了，你还逗我！”晓萌依旧笑容灿烂，“有没有买情人节礼物给我？”
　　弈川向她狡诘的一笑，说：“就在车里呢，你自己找吧！”然后迅速发动汽车，驶上公路。
　　晓萌像个孩子一样，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满脸自信的打开储物箱，里面的CD盒、光盘、破抹布……乱七八糟的破烂一下子涌出来，撒了一世界。晓萌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阵，目光再次在车内瞄扫起来。忽然，她一把抓起弈川放在前风挡后的手包，笑道：“不会在这里边吧？”说罢毫不客气的拉开拉链。晓萌打开手包，一眼就看见里面有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弈川边开车边偷眼看着晓萌：她的脸上泛着小女孩特有的兴奋的光芒，就像第一次接受弈川礼物时一样，既兴奋又有些羞涩。晓萌小心翼翼的撕掉包装，打开盒子，一只绿油油的镯子出现在她面前。晓萌拿起镯子，对着车窗看了又看，然后谨慎的戴在自己手腕上，不停的用手抚摸着，把脸扭向了窗外。

　　“怎么了？不喜欢？”弈川带了脚刹车，降低了车速，问道。
　　“……”
　　“A货，颜色绿，水头好，也没什么裂纹，我觉得刀工……”
　　“谢谢你，老公。”晓萌打断弈川的话，扭回脸，两只眼睛早已装满泪水，随时可能破堤而下。
　　弈川瞥见晓萌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把车拐出主路停在路边。“你怎么了？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