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杀人这种事,我还下不去手。
站起身来,我低声说:“救吧,让他寿终正寝,他也就没什么怨念和不满了。”
话,我只能说这么多,脸上故意做出坚决的表情,犹豫不决肯定是没办法说服爷爷的。
原本我以为爷爷会骂我,甚至觉得我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不曾想他却是露出了笑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俩进到屋里,被绑在病床上的瘸半仙脑袋歪向我们这边,眼睛已经闭上,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受死。
爷爷走到桌前,拿着笔纸写下药方,让田敏配齐。
我则坐在瘸半仙身边,低声说:“我们会治好你,或许你觉得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这不是你要害人性命的理由。”
瘸半仙睁开眼,苦涩地笑:“想不到老夫会落到这个地步,师傅他老人家说的果然没错……”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这句话说完:“你是想让我受折磨、羞辱我,对不对?”
我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闭上眼睛,侧着脸到另一边。
看到他这般表现,我心中多少有些气恼,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浓重的中药味在卫生所门前飘荡,我心里在想,要不要去把阿蛮给找回来。现在已经半天过去,瘸半仙也被我们制服,他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之前跟爷爷说了一次,爷爷让我不用担心阿蛮,他到时候了会自己回来。
相比早上的好天气,现在空中已经布满阴云,风也十分燥热,一场暴雨很可能说来就来。
“想什么呢?”田敏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躬身去把熬药的陶罐拿起。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田敏把药倒在瓷碗里,低声嘀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喝……”
我瞥了一眼屋内,瘸半仙应该是睡着了,呼吸均匀,看着已经恢复了一些血气,只是脸上的皱纹相比之前多了许多。
田敏端着药碗喊了他几声,他没有反应。
爷爷伸手接住药碗,叫不醒瘸半仙,丝毫不客气,直接往他人中上掐。
只见他怪叫一声,身体挣扎了几下,看到药碗,别开脑袋不愿意喝药。
爷爷沉声说:“你自己不愿意喝,那我就只能用注射器给你灌进嘴里去,哪种办法遭罪,你自己掂量。”
不多时,看他没反应,爷爷就叫田敏拿注射器来。
他睁开了眼,有些焦急地说:“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爷爷跟我说过,他这个病不算太严重的病,之前他不肯治,主要是治好之后,他的身体依然会很虚弱,甚至瘫痪在床,常年需要人来照顾。
人没有活着的感觉,这才让他通过其他办法来夺去阿水的身体,一劳永逸。
也是因为这样,爷爷才会说他就算把身体养好一些,也会不死心。
傍晚时分,瘸半仙又被逼着喝了一碗药,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看着门外。
农忙回来的村民时不时从门前路过,不少都和我打招呼,不过都像是在怕什么,不敢进卫生所。
我心里想着,现在我和爷爷就跟瘟神一样,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他们不敢和我们接近也正常。
爷爷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仲谋你等会儿去找找阿蛮,其他小鬼都说他不见了,我怀疑他可能还被瘸半仙控制着。”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紧,点了点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也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道惊雷,大风骤起,细碎的雨点砸在地上。
我小跑着去家里拿蓑衣,妮儿也跟着我一起,说也想跟着我去逛逛。
这次我没有拒绝,只是去招人而已,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等我们披上蓑衣到达卫生所时,雨水还没变大。
“去上水沟,他们在挖水沟。”瘸半仙的声音响起:“加上这雨,会有山洪。”
上水沟就在村子西面的山谷上,四季有水,许久以前就被开凿出不少水渠引到农田里。
丰水季的时候,水确实很大,需要开东面的下水渠把水导入留仙河里,才不会淹到农田。
现在离丰水季还有一个月,只是下一场暴雨,不至于让村子被淹才对。
爷爷这边却是没有丝毫迟疑,伸手就要妮儿把蓑衣脱了,要亲自去看看。
妮儿手里解下蓑衣,我眉头紧皱看着瘸半仙,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随着他把事情说明白,我才明白过来,他通过测算天象,发现会有一场大雨,会把农田淹没。
如果是以前,他会告诫十里八乡,做好防洪准备,但现在的他都不想活了,更不用说去担心这些乡亲的收成。
同时,正如爷爷所说,人性本恶,他想着如果自己成不了,让其他人跟着他一起陪葬,也未尝不可。
他所在的村子里,所有年轻的村民都被他设法蛊惑,让他们把所有水渠都堵上,让上水沟的水没办法排出,形成山洪!
“你已经不可救药了,十里八乡一共多少人,你自己有算吗!”爷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他眼睛瞥着地面,低声说:“一万七千人……不算老弱病残。”
“你还有脸说出来!”爷爷气急,吼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我连忙上去拦住爷爷,低声说:“现在把他打死了没有意义,咱们得想办法把山洪解决。”
爷爷甩开我的手,没有去抽他,而是来回踱步。
很快,爷爷就跑出卫生所,叫来村民,让他们提着铁锹和我一起去上水沟。
临行前,爷爷手上穿着蓑衣,我摇头说:“爷爷,你就在这里,我带着村民去疏通水道,他虽然认错了,把计划告诉我们,但说不定还有别的乱子。”
爷爷沉默片刻,皱眉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思索再三,沉声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不对。”
这话我说的没有太多的底气,没有多停留,我让妮儿也在卫生所等着,随即便带着村民往上水沟那边跑。
现在雨还没下多久,泥巴路还没变得泥泞,我们很快就赶到了上水沟。
只见一个个邻村的村民横七竖八倒在水渠左右,水渠里不少地方都堆了人高的土,最矮的部分也有腰高。
跟着我的村民都傻眼了,纷纷问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做解释,我指着几条堵得不算太严重的水渠,让他们快点去把它们挖通,同时还让两个人跑到东面的下水渠去,让那边的人把水渠打开,别让农田被淹了。
那些倒在水渠左右的邻村村民,我也让几个年纪大的村民去把他们都拖到安全点的地方,如果能叫醒过来帮忙,那就最好。
村民们四散开来,开始各自忙活。
虽然水漫出水渠后,第一时间淹的是邻村的农田,但作为农民,都知道庄稼种出来不易,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哪怕别人的被淹,心里也会疼。
我往上水沟的水道靠近,身后跟着俩村民,突然一人指着斜前方喊:“仲谋,那里还有人在埋土!”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人影有些熟悉,跑近了才发现,正是阿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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