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贺聆风呢?到达九里亭兰娇路的罗家,他不敢下车,怕面对不堪。可是,外面人来人往,他不想下来,也得下来。失去儿子太久了,无论如何他也要看到儿子。哪怕儿子变得和他难以相认,他也要把儿子接回去,然后悉心照料,安抚儿子八年来没有得到父母关爱的心灵。
但是,出来之后的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很胖的孩子在儿子身边不停叽叽喳喳:“唉,小天,你说啥那?什么你‘爸爸’,你不是没‘爸爸’的吗?”
“你爸爸是坐宾利的啊,那比我爸爸牛叉多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啊。”
许多孩子围过来,他们和小天都很熟,睁着好奇的眼睛全都问个没完。
终于可以放下担心,没有他害怕的那些事发生。贺聆风大步走上去,用力把儿子搂在怀里。
已经去巴厘岛度假的罗凯诚,得到消息后,果断取消度假,带着老婆,以及两个孩子准备从巴厘岛飞回来。还没登上飞机,他就打电话给罗跃进:“爸,贺天的亲生父亲找过来了是不是?你一定要留住他,千万不要放走他!”
一年打不了几个电话,难得打个电话就说这样的话。
罗跃进气哼哼地道:“我干嘛要留人家,人家是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天是不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要做鉴定才可以的呀。”
“鉴定什么?我把小天带回来时,小天已经七岁了,他认得自己的爸爸,他爸爸也认得他。”顿了会儿,罗跃进继续怒吼,“你别说了,甭管人家开什么车来,实际上有多少钱。那些东西,没有一点和我有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罗凯诚还在争取。
罗跃进已经快气晕了:“要是当初为了钱,我就不可能在抚养了你之后,又抚养大一个孩子!”摁了“结束通话”,把手机扔在桌上。
平息怒火后,罗跃进这才发现,前一天一起离开这儿的贺家父子,此时此刻突然全站在门口。
贺天还会回来,这让他特别高兴。
但是,贺聆风那样一个品貌不凡、气宇轩昂的男人,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不了解,也没法掌控,局促不安的,人走到门口,张开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支着两只手最终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有假装咳嗽,手挡了挡口鼻,然后,罗跃进侧过身,表示邀请。
贺天热情地对贺聆风说:“快进来、快进来。”
贺天让贺聆风坐自己一贯坐的凳子,随后,又搬了一张,坐在罗爷爷和爸爸之间。
贺聆风一目不瞬打量罗跃进。
罗跃进察觉刚才一番话全被这个人听去了,老脸发赤,尴尬着喃喃道:“那个,我……没有,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个意思。”结果贺聆风微微一笑,站起来,冲着老爷子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罗跃进愣住,连忙扶住他。贺聆风双目中闪着泪花,对他说:“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
两个人重新坐下,贺聆风才将藏在心里好久的话倾述出来:“您不知道您在十年前的善举,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恩惠。鄙人十年前遇到十分重大的变故,不得不抛妻弃子,去国外谋生。十年以来,事业小有所成。但是我失去了我的儿子,这十年,始终找不到他的消息,我以为,他或是被拐卖,或是已经……”说到这里,他刻意停住。主要因为内容不好,贺聆风这是避忌。罗跃进懂,点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贺聆风便接着往下说:“您是我儿子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父子都受了您的再造之恩。”说到这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罗跃进一看,老脸便滴血一样红。
贺聆风预知到他的清高,抢先道:“不是别的钱,是小天在这里吃住生活以及上学的钱。”顿了顿,接下去,“在英华就读三年,花费不菲。就算您老不肯,这学费的一半我还是要付给您。”笑起来,越发诚恳道:“我是小天的父亲,没有能陪伴他成长,想在他已经过去的成长过程中补偿些许,我想,您老一定不会拒绝我。”
话说到这份上,罗跃进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石玉芳在旁边劝:“贺先生要尽父亲的责任,你该当成全。”罗跃进这才把卡收下。密码是罗跃进和石玉芳生日的合成体,贺天设的。贺天流利地报了一遍。罗跃进、石玉芳眉开眼笑的样子,让贺聆风看在眼里,感慨万千。
罗跃进夫妇留贺家父子吃饭,石玉芳烧了一桌子菜。吃饭的时候,罗凯诚的电话二次打来,罗跃进不想丢脸,把电话静音,尔后和石玉芳一起,将贺家父子一起送出去。
贺天和老爷子执手相看,老半天,磨得贺聆风都失去耐心,站在车子旁叫:“小天!”
贺天发乎真心:“我一定还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我永远都不会忘了这里。”
罗跃进抹着眼角,说得有些哽咽:“去吧,那边才是你亲生父亲。”见贺天一步三回头,举起手来摆了几下,然后拽着石玉芳主动回去。
临走时,倪小虎和一帮小伙伴拦住车子,给贺天许多礼物——倪小虎这个势利眼,连最新款的平板电脑都送出来——贺天收下所有好意,谢谢他们,挥着手,车子带他离开九里亭。
回到市内,宾利车把他们送到翡翠宫。贺聆风常住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走进酒店,直接上26楼,套房管家代为刷开门,父子俩先后进入。
坐在房内的沙发上,贺聆风才对贺天说严肃的话题:“能够考上东大,这很好。爸爸干了这些年,在你亲爷爷那儿总算累积起足够的信任。现在你也这么出息,想来,你文锡的爷爷也会非常开心。”
“不是说什么也不接受文锡爷爷的拉拢吗?”
被戳到软肋!贺聆风下意识双目中寒光一闪。然而,对面坐的是儿子——十年前,还是一副正派的心肠,只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安稳度日的那个他,心里头最在意、最疼爱的那个儿子!过去的这十个年头里,湮没了所有的柔肠,在贺天面前,他还是原来那个他。
叹了口气,贺聆风重新温和了表情:“大势所趋,你我都没有选择。”顿了顿,尔后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去看看你妈妈。”把富康医院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下午,贺天便跟他来到富康。
超VIP病房里,一直受到最全面护理的许伊菲面容祥和。她不像受了重伤,而仅仅是睡着而已。
“医生说,如果多说些能让她开心的话,她会醒来得快一点。”贺聆风告诉儿子。
贺天便走过去,握着许伊菲的手,深情呼唤:“妈,妈,你听到了吗?我是小天啊,我是小天。我长了,和当年爸爸一样高。我也考上了东大,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呢。”
一直是静止的脑电波果然发生波动,小小的,却持续了好一阵时间。
“以后的半年,你可以常常来,看看你妈,她也许突然就醒过来。”
“为什么只是半年呢?”贺天好奇。
走出病房,父子俩走在富康宽大的花园里。前面一片盛开极好的荷花,站在木桥上,左右没有任何人,贺聆风才说:“你楚叔叔一直在硫国服刑,我得让他从硫国监狱里出来。当初在硫国,你楚叔叔被捕之后,石示敬大律师跟我说过,要救他,唯有一个方法。国际联邦**特别行动处,你听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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