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瞅瞅老夫妻俩,转脸对罗凯诚说:“罗叔叔,这房子是我爸准备了给罗爷爷的谢礼。”飞快瞥了一眼罗跃进,继续又说,“我爸说了,金钱有价情义无价,无论用多少有价的东西,也感谢不了过去的这十年里罗爷爷对我的养育。”说着,停下来,没人发表异议,他才又接下去,“我知道,无论如何,爷爷、奶奶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与其我替他们霸占着,不如顺他们的心,这房子,我就给你了。”
罗凯诚乐开了花。
石玉芳握着贺天的手,不住口说:“小天啊,谢谢你,真的谢谢、谢谢你……”贺天说:“奶奶,我放在我房间的东西,你跟我一起去,拿给我。”哄着石玉芳到房间里,贺天真的拉抽屉拿夏悠纯那副书法,又把没送出去的同心结放进口袋。余光瞥见罗凯诚跟到门口,之后又离开,贺天这才拉着石玉芳的手臂走到窗户旁。
压着低低的声音,贺天对石玉芳说:“您知道,昨天给爷爷和您的那张卡里一共存了多少钱吗?”
石玉芳说:“你爸爸都说了,上英华学费的一半。你读英华共花了十万块钱,一半的话,该是六万。”
贺天凑到她耳朵旁边说了个数字。
石玉芳惊叫起来:“这么多?”
贺天嘘声,让她不要激动。石玉芳急忙把音量压低:“这可不行啊,你罗爷爷一定不会要。”
贺天说:“你不要告诉他。”下面的话说得十分郑重,“你和我都知道,爷爷也知道,罗叔叔这辈子能顾全自己,成全他的孩子,就很好很好。溶月庄的房子本来是给你们的,可是,既然房子在北京,你们过去住,罗叔叔一家肯定会住过来。物业费特别昂贵,你们得把那笔钱先交起来才行。”
“可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奶奶!”这声称呼,贺天说得饱含深情,看着石玉芳,他同样怀着感激,“能让你和爷爷过上幸福的生活,一直是我的夙愿。有点儿遗憾,我还不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虽然我相信自己,再过几年,一定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让你们开心,但在这会儿,还是接受我爸爸的好意吧。”
15岁的夏悠纯,还是爱在杨柳依依的堤岸上拉琴。看到贺天从远远的地方跑过来,正在拉的一首小夜曲曲风突然一变,变成了一首活泼的奏鸣曲。贺天跟了罗跃进十年,各种各样的小提琴曲听过不少,这首曲子节奏欢快,低音、高音彼此变换特别频繁,情绪跳跃非常明显。他听过,稍微用心想一想,便想起曲子的名字。
“《爱的奏鸣曲》!”他脱口叫出来。看着柳树旁边那个重新黑发披背朝向他的美丽倩影,好像突然就这么被表白了似的,欢喜涨满整个胸腔。他小心翼翼走上去,夏悠纯拉了一首《爱的奏鸣曲》之后,又拉了一首《跳舞的凯伦》,接着,又在踏着舞步的同时,拉起一首《森林畅想》。贺天醉了,这么一个集单纯、天真、含蓄而又奔放的女孩子,他相信,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遇上一个。
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有机会把那个早就发白了的同心结放在她手里。如果她扔了,那就表示,刚刚的曲子只是练习。但是,夏悠纯并没有扔,这个发白的同心结被她托在掌心里,她仔细看。把每一个回环,每一个联结都看清楚后,抿着嘴,嘴角往两边一扯,恬静又不失灿烂的笑再度绽放在她脸上。
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到了这时,也不明白地说出“我喜欢你”,或者,即便腼腆,就让贺天大声说一声:“我爱你!”
贺天追在她身边东拉西扯半天——
“我马上就要走啦。”
“我也许很快就不在这座城市了呢。”
“我会去国外上大学。”
“那儿可能离这里会很远。”
“我爸爸回来了,你知道吗?”
“他有车,也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
快回镇上,夏悠纯停下脚步说:“三首曲子里面,你最喜欢哪一首呢?”
贺天瞠目,张口结舌,说不出所以然。
夏悠纯的脸突然便有些冷,清莹的目光流转过他的脸,贺天顿时为自己最后说的那番话感到羞耻。
“那个……”他嗫嚅,“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贺天更加窘迫,期期艾艾,好半天才说:“小纯,我——我真的要走啦。”并未看到她的留恋,他不禁十分伤心。
夏悠纯撇下他,贺天呆呆地目送她独自回家。眼见她走得很远,且即将转弯,贺天突然兴起冲动。他站在空旷的街头,手举在嘴巴边好像一个大喇叭,然后用上全身力气喊:“夏悠纯,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那那首《森林畅想》,我爱你,以后也要和你创造出一片森林!”放到最大音量的声音飞起来,扩散在空中。
夏悠纯转过街口。空荡荡的街道上,贺天再一次呆愣如木鸡。
父亲给的时间并不多,他很快就得回市内,准备各种材料,一边入东大读书的同时,一边提出要去文锡皇家学院做交换生的申请。因为世坤集团投资的鲁斯研究所同意了和东大的一次重大科研项目的合作,这份申请顺理成章被批准。半年后,贺天就乘坐飞机,来到他从未到达的国度。
文锡,果然处处干净,连街道上几乎都没有灰尘;美丽,无论走到那里,绿树成荫景色幽静。假如到春天,这个国度的每一寸地方,据说都会被美丽的鲜花覆盖,因此,这儿便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园之国
可是,无论这儿怎么动人,他也听说过:在很多年以前,在一个风雪肆虐的晚上,一个叫“贺筱荟”的夏国女子,生下一个和她一个姓的孩子。这个孩子长大了,还被逼得不得不离开这里。
见沐世刚的过程很简单,在榕庄的大起居室,一个头发已经出现灰白、嘴唇上还被厚厚胡子覆盖的老者突然出现,瞄了他一眼之后,便匆匆离开。贺聆风追出去,好半天之后才回来。
贺天没问那位亲爷爷对自己的看法,而是对贺聆风说:“他的嘴巴为什么要用那么厚的胡子挡起来?吃饭不会脏吗?”
贺聆风瞪他:“你能不能多点规矩?就算十八年没有看见过亲爷爷一眼,多少也要有点孙子对爷爷的情意。”
“可他也没慈祥地对我笑上一下。”
“小天!”
“血缘上来说,他是我的亲爷爷,可是,礼尚往来,我接受的教育,往上数两千年,圣人们都是这么说。”
“你会被从榕庄赶出去。”
“那我就出去好了。”
“贺天!”贺聆风越发抬高了的声音里包含着威慑。
面对父亲的怒火,贺天这才收敛。但是,注定只是表面上的文章,第二次见面,贺天就主动拦截在沐世刚面前。
沐世刚旁边有石示敬,后面跟着贝克,保镖也离着不到五十米远。盯着贺天的脸,沐世刚的目光中寒光闪闪。真会在刹那间,这个老头会派人把自己的亲孙子丢出榕庄去。可是,贺天送了个礼物给他。
方方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把简易版的剃须刀。
“瑞吉牌,很好用。”说着,贺天举起手来,抹抹嘴,有作势拿着什么在嘴巴上刮啊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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