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漂起来了:2012丽江漂流记》
第55节作者:
念柴 “我们帮你们收拾一下剧院。”说着云峰就招呼天民过来帮忙。
“不用,桌椅板凳都是死物,你们的精力应该留着去帮助更多受灾的人,去吧。”
“那好,我们出去看看。回头再来看你们的。”
云峰出门之后对天民说:“你看他们大多满头银发,这是活着的雪山群。丽江的人们有两种精神支柱,一种是玉龙雪山,一种就是宣歌和他的乐队。”
天民已从那些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宁静气息,他说:“我想重要的不是他们演奏了什么,而是他们一直存在着。”
“你说的很对,重要的是纳西古乐还活着。”
等云峰他们离开,宣歌走过去拍着一个老人的肩膀,“老伙计,你活了一百岁,活到了世界尽头,赚大啦!”
百岁老人不紧不慢地说:“什么时候死,我早就不在乎喽!我只等着死后你们给我演奏一曲。”
“那你希望我们给你演奏什么曲子?《公主哭》、《笃》、还是《三思及》?”宣歌问他。
“那些太悲伤了,我要的是《步步娇》。”
“你这是要去见阎王爷,还是要去娶媳妇啊?”
所有老人都笑了,有的一边笑一边咳嗽。
百岁老人静静地坐下来,“我这一生,一步一步走来,该走的路该过的桥该爬的山该涉的水,都经历过了,我没什么遗憾,为什么不能欢欢喜喜地去见阎王爷呢?”
宣歌手一扬,说道:“有道理,我们生的时候已经哭哭啼啼了,死的时候就要欢欢喜喜!”
“只是世界上还有许多年轻人,他们还没有过完自己的一生……太可惜了。”
其他老人也附声感叹。
有一个老人说:“趁着我们还健在,晚上再演奏一曲吧?明天恐怕没有机会了。”
另一个老人说:“可是人们还有心情来听我们演奏吗?”
先前的老人说:“我们为自己演奏。”
宣歌却说:“不,晚上我们走到人群中演奏。音乐的起源是恐惧,孩子们心中充满了恐惧,这个时候需要音乐的抚慰。”
云峰走进一家商店。商店的货架都倒了,店主正在收拾。云峰从地上捡起一包蜡烛,说:“老板,这蜡烛多少钱?”
“你要就拿走吧,不要钱。”店主也不抬头,轻声说道。
云峰把十块钱放在柜台,悄悄走了。风一吹,钱落了地,也无人去捡。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四方街。广场上的白鸽依然自顾自地地飞翔和觅食,完全不知世界发生了什么。却见广场一角有个小女孩正抱着一只鸽子哭泣,两道清澈的泪水在她黝黑的脸庞上流成了小河,旁边还守着一个双眼红肿的大男孩。
江雪来到那个小女孩身边,鸽子竟不自觉地围着她。她对那个孩子说:“你叫和苗对吗?”
女孩抬起头,一边哭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坐过你爸爸的出租车,他是个好人。”
小女孩哭的更凶了。旁边那个大男孩这时也扭头看着江雪,强压住情绪说道:“早上我爸出车之后就再没回来……”
那个大男孩名字叫和平,江雪从开朗的和师傅口中听到过。云峰认识他们一家人,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江雪又安慰和苗说:“有这么多人都要去天国,需要像你爸爸这样的人接送他们。”
“真的吗?天国里有车来车往吗?”和苗疑惑地问。
2012-1-16 13:22:00
江雪继续说:“每一只鸽子都是天使,你要想爸爸了,就告诉它们,它们会给天国送信的。”
和苗停止了哭泣,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对着怀里的鸽子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把鸽子放出去了。
在广场的另一端,红火柴酒吧门口的柳树上拴着两匹马,一黑一白。天民认得那匹白马,这就是送他来到江雪身边的那匹千里马——闪电。天民上前抚摸它长长的鬃毛,闪电似乎认出了他,仰天嘶喊。这时从红火柴酒吧里走出一人,正是达旺。
达旺狠狠地拍了一下天民的肩膀,说:“在玉河广场,我以为你们被洪水卷走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又是唯一从这场劫难中逃离的两个人,此番际遇,让他们迅速成了最亲密的战友。
“洪水吐了个舌头,又把我们给吐出来了。”天民笑着说。
“可惜洪水把其他马匹都吃了。”
天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从红火柴酒吧里又走出一人,竟是马政,脸上还有余悲和慌乱。
“我听说了。你们从拉市海骑马跑过来,战胜了大自然!” 马政脸上多了一丝兴奋。
丁天民说:“这不是战争,大自然不是我们的敌人。即便是战争,这也是不对等的战争,大自然的威力太强大,我们能活下来只是侥幸。”
“是啊,大自然太可恶了。”
“大自然也不可恶,它没有爱恨,没有悲喜,没有偏见,它只是发生了。”
云峰走上前来对达旺和马政说:“你们在古城有没有住处?要不去我家住吧,和天民他们在一起,把马也牵过去。”
马政说他住在别的客栈。达旺说:“谢谢,不用了。我在酒吧有很多朋友,暂时就住在这里。而且狮子山上草很多,我喂马也方便。”
大毫朝着上坡的街面一番狂吠,好像嗅到了什么东西。天民别过达旺和马政,叫上江雪,跟着云峰就往万古楼的方向去了。云峰追着大毫,在前面大声惊呼:“万古楼倒了!”
果然,原本巍峨挺拔的一座木楼,只剩下一堆废墟了。不仅如此,废墟侧畔竟然变成了悬崖。云峰和天民他们来到废墟旁边,迎面便是阵阵凛冽的海风,脚下则是翻卷的海水不断拍打着岩石。狮子山上种满了粗壮茂盛的树木,很多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它们见惯了历史变迁和人来人往,可曾见过这样的沧海桑田?
云峰说:“以前登上万古楼,北边可以看见玉龙雪山,南边可以看见田园村落,东边是古城,西边是新城,现在玉龙雪山、丽江新城和田园村落都不见了,只有丽江古城还在,只不过现在应该叫丽江浮岛了。”
站在废墟之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丽江浮岛的边界。北边起于玉河广场的深渊,南边从古城南大门延伸出去一截,部分村落残留,西边就起于他们目前所在之狮子山悬崖,东边止于方国瑜故居附近。古城大部分地域都在其中。不知是何种神力,竟然将古城切成如此形状?又不知是何种神力,竟然将古城生生托起?
天民看着丽江的边界,心中大致描绘出了灾难发生的全景。他骑马朝丽江狂奔的时候,除了身后有洪水追击,他还看到在南面远远地也有一股洪水。在玉河广场发生的那一幕,曾经也发生在南边天雨流芳牌楼附近。丽江的几次地震,其实只是古城四面裂开缝隙时发出的响动。洪水拍打玉河广场的时候,他曾经听到一种巨大的断裂声,应该古城城底与地心连接处被洪水冲断了。随后,古城就随着洪水巨大的浪花起伏摆动。当两股洪水共同作用于古城时,由于两头受力不均,并且方向有偏差,导致了古城的旋转。随后两股洪水填平了所有沟壑,并抬高了海平面,最后渐渐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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