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还你们兄弟?跟我这儿耍大刀呢?”达强一脸讥讽,骨子里真没把这帮小屁孩看在眼里,但赵歌算是个小小的例外。他扭头招招手叫来一个小姑娘收拾茶具,一茶几的残烫烂茶叶沫子,看着都腻歪。
“你觉得许晖这人咋样?”俩人重新落座后,赵歌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
“你自己的兄弟,你不清楚?”达强摇摇头。
“我是问从你的眼光看,这家伙怎么样?”
“没留意,听达俊说脑袋瓜挺灵,就是人有点犯犟。”
“达俊眼光不错。”赵歌心不在焉。
“我可警告你,你们这伙人怎么样我不管,别把达俊再扯进去,否则我可跟你没完,知道不?”
“去你嘛蛋,我们一起磕过头的兄弟,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赵歌的脸一下子又阴了下来,别看达强年长几岁,而且和赵复关系好,但触了赵歌的霉头,什么牛鬼蛇神他都不会去鸟,说翻脸就翻脸。
达强冷冷一笑也不生气,他很清楚赵歌的脾性,“不跟你斗嘴,但我话已经撂这儿了,你自个掂量。达俊是我的血亲兄弟,他要是出点啥问题,呵呵,漫说这点破产业,就是兑命,我达老二也不会皱下眉头,你信不?“
“唬我啊?“
“你试试。“
“去你玛的,别闲扯,你知道我今天为啥来。“
“就等你呢。”达强嘴角一歪,笑的十分诡异,“跟我到里屋。”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收银台后边的一个隔间,小屋不大,收拾的十分简洁,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花架,就再没别的物件了。
达强绕到办公桌后面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两捆钞票墩在桌子上,“你达二哥做事从不含糊,都是你的。”
那是两摞大拇指厚度的崭新的大团结,那时候百元大钞还没有出现,十元一张的大团结就是软妹币最大的面值,两摞子差不多得有五千块。
赵歌刚要伸手去拿,却被达强一把给摁住了,“以后别在老子面前没大没小,满嘴喷粪,听见没?”
哪料到赵歌一巴掌打开了达强的手,呲着牙笑的特别夸张,“我不敢保证啥,但不会让你家小三去碰不该碰的东西,满意么?”说完便抢过了两摞钞票塞进了口袋。
“站住!”达强叫住了已经走在门边的赵歌,“如果暂时没地方去,可以到我这儿来帮忙,正常开工资怎么样?”
“没兴趣,这事儿你找赵复吧。”赵歌说完,吹着口哨离开了达强的游戏厅。
接下来的两周,许晖都在惶恐和极度郁闷中度过,心里说不出的矛盾和失落,既反感赵歌的咄咄逼人,又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一如既往的胆小。
但很意外的是,什么也没发生。大院里连赵歌的鬼影也没见到,不知道在忙活啥。
可说句大实话,许晖还是挺怀念以前在北关街中学的日子,尤其赵歌在的时候,真的没怕过事儿,兄弟一心,真是豪气顿生。
再看现在,大家伙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很微妙,诱因恐怕就是他与良知之间的裂痕,别看黑牛等人嘴里“老七,老七”的喊的亲热,但骨子里许晖能感受到实实在在的疏远和轻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那时候,就算他被人堵在墙角里打,也没有人会轻慢他。
但眼下一切都变了,大家都在慢慢长大,或许认知和感悟各不相同吧,也或许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赵歌,他虽然暴躁、偏激,但对待每个兄弟还跟从前一样,与许晖的对话和冲突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丝毫不加掩饰。
难道真的错了么?许晖其实挺痛苦,他的心底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挣扎,坚持下去,三年的时光并不太长……
呵呵,想啥都没用,该来的挡不住,爱咋样咋样吧。许晖甩了甩脑袋,恶狠狠的又啃了两口冷馒头,正欲离开教室到外面冲洗饭盒,却不料迎头撞上了一脸贱笑的黑牛。
黑牛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是赵歌,口哨吹的嘘嘘啦啦,十分嚣张和跋扈。
许晖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俩人这个时间段来到学校想要干啥?来堵周青还是李扬帆?疯了不成?就算是要报复,也不能大中午在教学楼里张牙舞爪、大摇大摆呀,真的欺负人家高三没人么?
然而他想错了,黑牛二人只想拉着他出去溜达溜达,而且还告诉了许晖一个差点惊掉下巴的消息,赵歌来上学了。
握草!许晖真的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但怀疑无效。赵歌,目前是对面商校正宗商贸专业90级插班生,只不过是自费的,么得学籍的那种。
赵歌重回学校太有点反常,颇伤许晖的脑细胞,但想来想去也没摸清楚这老三是哪根筋拧错了,只好不去想。就连问他也懒得再开口,因为之前该说的话都说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许晖扪心自问,他绝没有看不起赵歌的意思,能够重拾,替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何况是一起磕过头的兄弟。问题是目前这厮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读书的细胞,选择这个时间段,还偏偏跑到了商校,其出发点就让人怀疑。
但许晖这次却偏偏猜错了,赵歌是真的来上学的,家里人也没有任何威逼利诱,在充分尊重了他的意见后,赵父的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激动,看来孩子懂事儿了,知道学习读书了。
于是老赵托了黑牛的老爹找了熟人,又狠狠的备了份大礼,这才在商校弄到了个自费插班生的名额,没有学籍也罢,学点东西以后有出息是关键。
许晖的小肚鸡肠没人知道,反正黑牛和赵歌挺乐呵的,他俩硬拽着许晖跑到附近的桌球室暴虐了他一顿,才心满意足的走人。
从此哥仨又时常聚在了一起,尤其是午饭时间,动不动就把许晖拽出来上馆子,不想来也不行,还是不是兄弟?一句话就把许晖噎的吞不下口水。
每回都是赵歌掏钱付账,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许晖其实很不情愿这样蹭饭,如果是在商校食堂,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以前他还和良子经常跑过来吃黑牛呢。但饭馆却不同,要花很多钱,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常这样就不对劲儿了,都是没挣钱的穷学生,赵歌哪儿来那么多钱?
但问也白问,赵歌很不屑于这种问题,连哼都懒得哼一声,一进馆子就往桌子上拍下几张大团结,张嘴吆喝,“老板,四个炒菜一碗汤,外加三瓶啤酒。”十分的潇洒。
期间多半是黑牛和赵歌海吹,许晖很少说话,但在自家兄弟面前也不拘束,赵歌偶尔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往往让他琢磨半天,感觉并不是率性随口,而是意有所指。
比如,“老子到商校读书,就是来磨磨性子,以后还是要想办法挣钱。”“尼玛的,未来可是有钱人的天下,哥几个以后有兴趣的可以跟我一起想想办法。”
后来细想起,赵歌的那些话与其当时的年龄极不相符,但却有着十分准确的预见性。但当时的许晖还体会不深,只是很意外老三会时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句,可能是在号子里面跟人学的也未可知。
偶尔饭桌会扩大范围,谢三及另外几个陌生人会被邀来一聚,大家称兄道弟,但都对赵歌很尊重,许晖注意观察,其实用敬畏来形容对方的态度更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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