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轮,吃几口菜,汤皖就扯着头,再来一轮,几轮过后,大家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进了许多,这就是中国独特的酒文化魅力所在。
钱玄酒量是真不行,真刀真枪的硬拼,绝对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嘴里打着转道:
“不是我说,孟邹兄啊,你们《新年轻》什么时候能在首都买到?每次都得托人才能买到最新的,要不只能吃人家看过的残羹剩饭。”
“我好多次都在学校里看见几个学生挨在一起看一本,首都是全中国的教育中心,你们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占领!”
孟邹无奈道:
“我们不是没想过再首都发行,但是距离太远,运输费用就是一笔大开支。现在光在沪市周边发行,我们就已经感觉到很大压力了,同行对我们可是穷追猛打,还有些人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我们小辫子不放,隔三差五弄点事情出来,仲浦先生为此事可是天天掉头发呢!”
“我看啊,他们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白天满口道义,晚上欺善怕恶,都是些鼠辈,《新年轻》提倡的新文学,我看就很好,都什么年代了,还满口之乎者也,大清早亡了!”
汤皖赶紧踢了钱玄一脚,示意不要说了,哪知道这货仗着酒劲,可劲造,继续说道:
“文章晦涩难懂竟然被理解成文采好,这哪门子好了?豫才你说,这样的文章哪里好了?学生学习的难,老师教的难,通俗易懂的语言就不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么?”
迅哥儿在这点上绝对是和钱玄站队的,嘴角噗呲一笑道:
“老怪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人是会变通的,砸了他文言文的饭碗,难道就不能吃白话文的饭?我看不是,归根到底是脑子出了毛病!”
“豫才,此番言论当饮一杯!”
“他们当真看不到白话文的好处还是不愿意看到白话文?脑子有没有毛病和砸不砸饭碗终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汤皖一看这哥俩越说尺度越大,几次眼神和脚踢制止无效后,也就绝了这门心思,只见迅哥儿继续说道:
“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争古来已久,到了我们这一代是该解决了,不能把这个疑难杂症留给下一代!”
迅哥儿看的门清,说的话直指核心要点,白话文肯定是未来的趋势,但是始终遭遇到强烈的抗拒,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砸了一部分靠文言文吃饭的人的饭碗。
若是文言文没了用武之地,那他们这些人的寒窗苦读以及人前人后的辉煌会立马随风消散,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事实上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今年刚从日本回来的仲浦先生在上海创立了《年轻杂志》,其主张新民主,新科学与新文学,立刻受到许多眼界广阔的有志之士追捧。
其中仲浦先生认真反思后认为,以李鸿章为代表的的自强运动,包括戊戌变法,甚至辛亥年的大事情都没能真正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对最根本的病症。
之所以自鸦片战争以来,国人饱受凌辱,国格丧失,一次又一次的自救失败,非我国人不够聪明,也非我国人不够勤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思想封闭,跟不上国际潮流,因此国人急需一场全面性的思想解放运动。
因此仲浦先生提出二十年不问政事,一心一意办杂志,改造国人思想。这时候,白话文相比较于文言文,更容易能被理解,接受速度快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而且白话文是可以下探到普通劳苦大众的。
传统守旧派有他们自己的坚持,一方面怕被砸饭碗,另一方面是不想优秀的传统没了继承;新文化人士也有他们自己的认知,高举反封建大旗。
两者一相遇,便如火山撞地球,汤皖其实是被拉来站队白话文的,谁让他好巧不巧刚好这个节骨眼缺钱呢。
其实对于文言文和白话文,汤皖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看法的,穿过历史丛林,拨开未来的一角,察看这个时代的新旧文化之争,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突破时代赋予的局限性。
一味地高调否定文言文并不是明智之举,一味地抵制白话文更是荒唐之举,其实这两者同时存在,并不矛盾,难点在于目前还没有人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随着酒意越来越浓,俩人的观点越发的犀利,汤皖听的是心惊动魄,迅哥儿也只是讽刺的彻底,存在于道理之内,但是钱玄则是嘴巴不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汤皖赶紧出声制止,道:
“哥俩个,先停一停,听我一言!”
见俩人安静下来,继续道:
“文言与白话之争,古来就有,就和婆媳关系问题一样,几千年来,谁能断个明白?”
钱玄梗着脖子道:
“弃了文言文不就断个干净明白。”
汤皖默默一笑,先不做争辩,又问:
“董仲舒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利或是弊?”
迅哥儿皱着眉头,道:
“对于强汉国力来说利,对于文化发展来说是弊!”
“对也不对!”汤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道:
“对于当时的大汉朝来说绝对的利好,统一思想,以驭天下。但是如果把时间线往后拉长1000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孰是孰非?”
“中华文明数千年来从未有过断层,源于我们的文明一直兼并包容,记录文明的载体是文言文,记录文明的灵魂则是思想!”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我们的历史都是文言文记载的,难道我们以后不回顾历史了么?那么优美的唐诗宋词,难道我们不去读它了么?”
“所以各位,文言文的未来该如何发展,有想过么?”
抛出这个问题,汤皖拿起酒杯,潜饮一口,看向众人,道:
“中华文明有个独特的本领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文言文好的地方我们留下,不好的地方我们不用,就是如此简单!”
孟邹在席间一直听着谈话,直到此刻才问道:
“皖之兄给文言文未来定了去路,那么白话文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这哥俩关心的问题,反正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汤皖也不打算保留,索性把自己的认知说个明白,沉默一番,道:
“白话文会是未来的主流,这个毫无疑问,它需要在这个时代背负它的历史使命。”
“白话文一目了然,只要会识字,便能懂文章所表达的意思,让思想能传播的更轻松和深远,上可探坐在云端上的人,下可探蹲在泥巴地的农民,彻底解放中国人民的思想,这便是历史赋予白话文的使命!”
“存在即合理,白话文和文言文既然能存在,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两者和谐相处,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在于使用的人去怎么看待它,而非它们本身有什么问题。”
“荒谬!纯属无稽之谈!”
隔壁的雅间突然一老者发声,不多时,此间便进来一老者,穿着长衫马褂,留着两撇胡子,脑后留有一根长辫子。
钱玄和迅哥儿立马起身行礼仪,汤皖和孟邹跟着照做,老者同样回礼,未等钱玄介绍,就听见老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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