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去日本是求学了?我什么时候每到一个国家,就去学习文理,我什么时候经常住在图书馆?我什么时候说我学业大成了?”
“我那个时候,父母亡故,那个地方没法生存,那些本地人看到我们华人就打砸抢烧,迫不得已才流浪到日本,不是去求学,也没有勤工俭学,是给人做杂工,混口饭吃!”
“后来去了欧美等过,也是为了混饭吃,那边工资高,我回国是因为我父母生前说过让我回老家,哪里是因为学业大成!”
“我国学什么半吊子水平,你不清楚么?”
“还有那首歌,我都说了不是我作的,是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怎么就变成了我的著作呢?”
汤皖一口气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气的抓起茶杯就喝,哪知刚泡的,有的烫嘴,一口全喷出去了。
待钱玄仔细听完,才幽幽然道:
“你在外国打杂工赚钱,不就是勤工俭学么?住不住在图书馆又有谁知道?你没在外国学习,怎么就能写出《环球地理》?那玩意是一般人写的么?”
“学业大成又不一定指的是国学大成,和他们聊怎么逃离地球,怎么去月球上,什么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啊?”
“《我的祖国》本来就是你第一个教我们唱的,这么经典的歌要是早就存在,我们会不知道嘛?即使不是你全部作的,那也是你完善的,说是你的著作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说着钱玄声音就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指着汤皖的鼻子就大声道:
“我钱玄也算是国学有成,师从太炎先生,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论学识也算数一数二。”
“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晚上看天上的月亮,想着那上面有什么?第一次看到《环球地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未来人类可以住在天上,可以飞到月亮上,你还说上面没有嫦娥和广寒宫。”
“我回家就查了好些天资料,发现理论上来说都是可行的,这不是学识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钱玄不但脾气直来直往,还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说到最后,竟然变得有些嘶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想这辈子混吃等死过日子,得过且过。我真是想不明白,别的人巴不得名扬四海,你却避之不及。”
“今天没有外人在,你要是那我当兄弟,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钱玄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洪亮,指着汤皖的鼻子,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股脑的全都倒出来,喷的汤皖头皮发麻,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看着汤皖一副自闭的样子,钱玄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表面佯装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别过头去,自顾自的喝茶,再也不看一眼。
汤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陷入了沉思中,脑海不自觉的浮现一句话。
“你到底在怕什么?”
在过去的二十年多年生命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了一场提升社会地位的斗争,然后一场意外让自己变得成熟了,并开始学会停止展示自己,慢慢隐藏自己。
仔细回顾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种种事情:卖了手表才换来了安家立命的本金;在意大利餐厅被鄙视导致和公知打嘴炮;写《环球世界》是为了赚小钱钱;就连“北大约战”也是着了别人的道。
扪心自问,自己一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坚守着枪打出头鸟的原则,能低调就低调,也不敢发出什么惊人的语论,就是为了能在这个时代平平淡淡的安稳生活下去。
汤皖因为了解这个社会的发展趋势,所以十分确定当被这个社会往前硬推着走,走到一定的地步,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一展明灯的时候,就是自己回馈大自然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才哪到哪儿,万里长征第一步还没开始跨,现在怕个毛球啊?一瞬间,汤皖精神一震,仿佛卸掉了一直以来背负的盔甲,浑身轻松,麻利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在看着背过脸去的钱玄,汤皖觉得这货演技太差劲了,简直看不下去,忍不住道:
“诶,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在生气,赶紧转过来。”
见钱玄一副不理睬的样子,汤皖灵机一动,不打算戳穿他,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钱玄背影看,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钱玄拉着一副丧脸转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假装的?”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真生气会老实坐在这里?早就撅着屁股溜没影了!”
看着一脸郁闷的钱玄,汤皖突然觉得人的一生中,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出谋划策,什么也不图。
于是收起了戏谑的心思,由衷的感谢道:
“谢谢了,但是下一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
“嘿,矫情了啊,不像你作风!”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一变,倒让钱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豫才呢?你俩这几天不是穿一条裤子么?怎么没见他来?”
“他去约人了,明天一起去北大。”
“又不是去打架的,摇那么多人干嘛?”汤皖莫名的感到好玩,开玩笑道。
谁知钱玄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汤皖,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明天就只是简单的探讨一下,为什么中间空出两天,他也在摇人,知道明天谁会去么?”
“谁会来?”
“林纾!”
汤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没有丝毫此人消息,只得眼巴巴看着钱玄。
“能称得上狂的人,当今只有两人,一人是太炎先生。另一人便是林纾先生,桐城派代表人物,前清举人,拥护文言文,著名翻译家,不会外语,却能翻译西方巨著,《巴黎茶花女遗事》知道吧,就是他翻译的!”
“不会外语,怎么翻译?”
“这就是他最牛的地方,通过别人口译,在自己进行修复!”
原著通过别人口译肯定会产生偏差,然后再通过超高的文学修养,缩短这个差距,尽量达到原著应有的水平,汤皖简直惊为天人,还能这么操作?
“所以明天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论战,那帮人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给我们立规矩,我也是后面才想到的,没想到中了招儿!”
汤皖听完,立马在心里前前后后,仔细的过一遍,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老而不死为贼已!”
这明显是奔着搞一个大新闻去的,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一旦自己没能给白话文正名,后天就要上全国报纸,若是新文化运动因为自己寿终正寝,那可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一想到这里,汤皖后背直发凉,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立起了,连问:
“可以不去么?”
“你不去可以,我去!”
“那算了,我还是去吧!”
简洁,干脆,明了,汤皖知道已经退无可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走一遭,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一点底。
“你怕啥,平时怎么套路我们,就继续套路他们啊,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底细!”
看着汤皖一副心虚,畏畏缩缩的样子,钱玄就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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