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河》
第11节

作者: 花绕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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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长玲哭成了泪人,矿工家属哪有不担惊受怕的?职工宿舍住着几百名矿工,大多数都是家住农村,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把家里的一摊子撂给妻子和老人,只在过年过节时才会有短暂的相聚。
  柳致心算是离家比较近的,就算这样也很难照顾到家里。结婚三天便离开新婚的妻子,以后的日子里也是聚少离多,一个月当中只在大倒班时,有一天多的时间相互倾诉离别之苦。
  这次事故,倒是给他们创造了难得的长期相聚的机会,姜长玲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来到丈夫工作的矿山看一看。

  柳致心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几天后已能下地慢慢行走,姜长玲便经常搀扶着他,领着儿子到外面走一走。
  矿医院建在一座小山坡上,站在矿医院的院子里能望见矿山的全貌。到处是荒山秃岭,没有肥沃的土地也没有小河,穷山恶水很难让人留恋,周围老百姓到矿区排长队拉水的场景,倒是给姜长玲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为矿井日夜不停地抽水,矿区四周地下水位下降,老百姓家的水井大多枯竭,吃水用水严重困难。每家每户都备着一台双轮手推车,装上用汽油桶改装的水箱,每隔一天到矿上专设的水房拉水。
  拉水已成为周围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柳致心了望着矿区问姜长玲:“如果有机会把户口转到这里来,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你愿不愿意到这边生活?”
  为了安抚矿工,矿上把这次事故死亡矿工家属的户口迁到矿上,转为城镇户。受伤矿工如果本人提出申请,也可把户口迁到当地农村,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
  姜长玲毫不迟疑地说:“我宁可两地分居也不愿意离开柳子街,守着那样一条大河,要什么有什么。到这里来生活光吃水用水就够人愁得慌。”
  这几天,姜长玲已经尝到了缺水的苦头。就算是医院,也是按时供水,常常是半夜里才能洗上衣服。
  这和柳致心的想法高度一致,柳子街虽然给他留下惨痛的记忆,他还是舍不得完全脱离那块土地。那块土地是他的根,牵着他的魂。妻子能跟他心意相通,他很是欣慰。他拉着儿子的手,心中首度涌起身为父亲的责任感使命感荣誉感。
  儿子是来到医院的第三天才会叫爸爸的,儿子早就会叫妈妈奶奶叔叔,一直不会叫爸爸,这怨不得儿子。从儿子出生到满周岁,他长期不在儿子的身边,无法完全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每次回家儿子跟他都很生分,刚刚熟悉又不得不分开。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父子间的情感纽带才算完全建立起来。他无法设想儿子的将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儿子当矿工。
  柳致心忍受着胸口上的疼痛,忧虑地看着姜长玲说:“家中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小叔子,两地分居你会多吃苦多受累的。”
  “吃苦受累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你,工作的时候多想想我们母子俩。”姜长玲挽着丈夫的胳膊,心满意足地沉浸在无言的幸福当中。
  从谈对象到结婚生下儿子,夫妻相聚的时间最长没有超过七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当众亲热地手挽着手。丈夫是家中的顶梁柱,她一直依赖着他仰仗着他,忠诚地为他守侯着那个家。
  每个月短暂地相聚一次,成为她长久的期盼和快乐的源泉。丈夫意外受伤,担忧归担忧,心疼归心疼,可也为她提供了尽心尽力伺候丈夫、履行一个妻子责任的机会,多少弥补了一些心中的缺憾。

  姜长玲说:“我不用你操心。要是有机会,给致太在矿上找个工作。”
  柳致心说:“现在矿上不招工,这恐怕很难办到。致太怎么了?经常惹你生气?”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跟柳二丫关系不大正常,害怕他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能吧?论辈分,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女,两个人从小就要好倒是真的。怎么个不正常法?咱妈知道吗?”
  “我没敢对咱妈说。我也没有抓住把柄,只是觉得他俩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就像咱俩当初那样。我敲打过他俩了,一个叔叔一个侄女,小时候在一起玩玩倒是可以的,长大了不能走得太近,让别人说闲话。”

  “你做得很对。等养好了伤回家后,我警告警告致太。”
  伤愈出院回家休养,还没等柳致心跟弟弟谈话,柳致太和柳二丫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包括柳致富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柳致太和柳二丫,论辈分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女。虽然年岁相当,虽然出了五服,平时再要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问题就出在这儿,所有人的疏忽,给了两个年轻人胆大妄为的机会。等柳致富两口子发现柳二丫怀孕,已为时已晚。
  柳致富让民兵把柳致太抓到大队部,严刑拷打,逼迫柳致太承认是他**了柳二丫。
  柳致太咬紧牙关不松口,只说两个人你情我愿,正准备向两家老人请求结婚的。
  柳致富一个大耳光扇过去,打得柳致太鼻孔窜血,口中骂道:“你是个畜生!”
  柳致太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不服气地反问:“是谁说的两家早就出了五服,没有血亲了?”
  结果招致更狠更猛烈的毒打。

  柳致心和姜长玲一同去找关先生,恳求关先生出面,跟柳致富替柳致太说情。如果把柳致太抓进监狱蹲大牢,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关先生小辫子乱颤,怒骂道:“伤风败俗,辱没先人,罪有应得。我不管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儿,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任凭柳致心和姜长玲怎么苦苦哀求,关先生始终不为之所动,一直痛骂不止。
  柳致心两口子搬不动关先生,只好让母亲亲自去求关先生。
  母亲太了解关先生的脾气秉性,她没有去找关先生,而是直挺挺地给柳致富跪下,哀求着:“两个孩子小不懂事,不如将错就错,成全两个孩子,免得两家伤筋动骨丢了颜面。”
  柳致富大骂道:“你教子无方,我替你给他找个地方好好修理修理去。你别做美梦了,就算我把二丫沤到粪坑里,也不会让她嫁到你家去。”
  母亲说:“再怎么说,致太也是柳家致字辈最小的一个,身为致字辈的老大哥,看在同一个祖宗的份上,你原谅他一回吧。”
  “我呸!”柳致富在母亲的面前,吐下一口浓痰:“你少拿祖宗来压我,我认识祖宗是谁。”

  母亲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抱起还不懂事的柳晓楠,平静地说:“我的乖孙子,你记着,等你长大了万不可轻易求人,免得自受其辱。”
  最终救下柳致太的是柳二丫。柳二丫被关在家里,不哭不闹,只对柳致富说了一句话:“柳致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柳致富害怕了。他是晚年得女,平日里娇惯得不得了,更知道二丫说得出做得到。二丫用打掉孩子远嫁他乡为条件,换取柳致太无罪。
  柳致富反复平衡利害关系,万般无奈答应了,让柳致心拿出五百块钱的营养费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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