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洞来,恢复原状,白手这才离开菜园回家。
白手心思重,回家也不走直路,多绕了几个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手不会逃跑。
可二弟白当在村口等着大哥。
“大哥,公社来人抓你了。说咱家田里的土是你卖的,正在咱家等你,你还是躲躲吧。”
“不躲。”白手早想好了办法,“当,待会他们把我抓走后,你叫上弟弟妹妹,还有咱妈,都坐上板车,你拉到公社去。”
“这是干啥?”白当脑子不够用。
“你们到公社后,就使劲的哭,哭得越惨越好。等到了饭点,他们吃饭,你们就跟着去,抢他们的饭吃。吃了饭还哭,哭到我出来为止。”
白当明白了,“好办法。大哥,那田里的土是你卖的吗?”
白手吼道“记住了,打死也不能承认。还有,要是问你,别说我在陈寡妇家,你就说不知道。”
“大哥,我坚决配合。”
众目睽睽,白手到了家门,自报名字,民兵就把白手带走了。
公社在陈童街,也就是陈童村。
白手豁出去了,一点都不害怕。
到了公社,看到老张,白手反而乐了。
老张何许人也?
公社的武装部长,四十来岁的大汉,络腮胡子,模样看着凶,性格却一点都不。
白手与老张认识,属于不打不相识。
老张是陈童街本地人,家里有几棵桃树,常被吃不饱饭的白手惦记。
在陈童中学读书两年,白手光顾那几棵桃树五次,有一次桃子还没成熟,就被白手带着同学摘了一大半。
五次偷桃,两次被抓,但白手有种死嘴不怕开水烫的精神。老张也没办法,一个小屁孩,穷得叮当响,满嘴跑火车,反倒给老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过年放假了,老张值班,成官最大的主。
老张看到白手也乐了,“臭小子,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白手满不在乎,坐在老张对面,还翘起了一条腿。
“老张同志,作为革命群众,我想先给你这个革命干部提个意见。”
“哟,还没开始,就倒打一耙?你说你说。”
白手一本正经道“老张同志,小半年没见,你的水平倒退了。什么叫我终于落到你的手里了?这话大有问题啊。”
老张忍着笑问道“啥问题?”
“革命同志都是一家人,要有起码的阶级感情。你说我落到你的手里,这话听着,好像我是阶级敌人似的。”
“哈哈,那你几个意思?”
“向我道歉,否则我不回答问题。”
老张笑得不行不行的。
“臭小子,你现在是嫌疑犯。有人举报你,违规取土卖土,严重破坏粮田,破坏农业生产。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坦白从宽,要么抗拒从严。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白手咦道“谁他娘的胡说八道。我也是早上刚发现,有人偷了我承包田里的泥土,我正准备来报案呢。老张同志,你要明察秋毫啊。”
老张笑道“死鸭子还嘴硬。臭小子,你死不承认也没用,有人亲眼看见的。”
白手道“好啊,叫他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臭小子,你少跟我来这套。”
“老张同志。”白手严肃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没有证据,不能抓人。有人举报,纯属正常,想我白手,天生可怜,全村上下,都不待我。据我估计,有人坏我,他干坏事,栽脏于我,万望领导,头脑清醒,查明真相,为我伸冤。”
老张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子挺有才的,居然用本地流行的四字调为自己说话,就差唱出来了。
但再一想,又觉不怪,因为他爸就是个说书人,能口吐莲花,做到出口成章,这小子遗传了他爸的优点。
“臭小子,说实话,你承包田里的泥土,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卖掉的?”
白手斩钉截铁道“不是,绝对不是。”
看着白手坚定的表情,老张真的吃不准了。
因为这小子说的是实情,偌大的村子,没几个人待见他。更因为土地是宝贝,不到走投无路时,谁也不会干杀鸡取卵的勾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哭声。
老张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一大四小,敢情这小子的家里人,全到公社里来了。
一个个哭天喊地的,那个可怜样,足能把石头也感动。
老张有一点点慌神,听说这小子的母亲身体有病,不能气着,万一真背过气去,他可无法向上上下下交待。
开门,老张想出去,先把大人小孩劝住。
不料,两个孩子扑上来,一男一女,分别抱住老张的一条腿,哭着哀求放了他们的大哥。
是二弟白当和大妹白米。
白手想笑又强忍着不笑,心说这一招,可不是我教的。
这时,白手通过窗户,看到小叔白振阳,没穿军装走进了公社的院子。
白手知道,小叔肯来说情,他算是得救了。
白手心里感激小叔,虽说不想与小叔来往,但这份情他领。
好兄弟于小明就曾经讲过,想在社会上生存,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和力量。
再说白振阳,受到了老张的热情接待。
老张当了十年公社武装部长,白振阳就是他亲手送出去的兵。
白振阳现在是连长,据说马上就要当副营长,而老张从部队转业时,只是个副连长。
白振阳还是战斗英雄,去年和今年就在南疆前线打仗,一等功臣,立功喜报还是老张亲手送到白老爷子府上的。
老张还听说,白振阳要去南京陆军学院读书,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白振阳的面子,老张不能不给。
说实在的,即使白振阳不出现,老张也不能把白手怎么样。
做了十年的农村工作,又是土生土长,老张深知,对农民不能钉是钉卯是卯,得灵活机动地处置。
就拿白手来说,他现在是一家之主,六口之家的顶梁柱,要把他给关了,整个家就会垮塌。
再说了,这小子不满十五周岁,法律也不好追究。
老张还知道,都是本地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把这小子给办了,那他就会成千夫所指。
白振阳在老张办公室坐了约半个小时,被老张送出门回去了。
院子里,一大四小不哭了,在那里静坐。
老张回到白手所在的房间,这家伙心大,居然睡着了。
“醒醒,醒醒。”老张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去踢白手坐的凳子。
白手其实没睡着,老张拿脚踢凳,他顺势的连人带凳,跌倒在地。
“哎哟,老张打人了,老张打人了。”
白手倒在地上高声而叫。
老张愣了,知道这小子诡计多端,就没防着他有这招。
屋外的四个小屁孩,闻声而冲,一齐闯进屋来,两个去扶大哥白手,两个又去拽抱老张的大腿。
四个小家伙还商量好了似的,嘴上都喊一句话,“老张打人了。”
俩民兵和那小干部,都在旁边窃笑。
能斗天,能斗地,就是斗不过无赖小泼皮。
“小白,小白同志,小白大哥,小白祖宗,我服你了,我服你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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