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灵灵这会在哪呢,他在干什么,她母亲的病不知道好了没?”王丹平想。他已经五天没联系刘灵灵了。他多想跟刘灵灵一起分享这初夏的阳光,分享他大功告成的喜悦啊。
王丹平困了,太困了。他需要休息。他没有立即往宿舍走,他要感谢一个人。
“我弄完了,我终于弄完了!”王丹平在电话里大声嚷嚷。
“你要死啊,我值完夜班刚睡下。”老李气呼呼地回答。
“睡啥睡!快点起来,我请你吃饭。”
“我不吃,你别烦我。就不该帮你。”老李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嘿嘿嘿……”王丹平得意地笑了起来。一个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笑声从四面八方回声过来,气氛显得很诡异。
一觉睡起来,太阳已经落山了。王丹平是被饿醒的,不然他能睡到地老天荒。
他敲了敲老李的门,没人回应。便自己起身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漫无目的地瞎转起来。
城中村开始热闹起来,夜市摊依次摆开,叫卖声此起彼伏。跟早市不同,夜市的人们不再行色匆匆,都放慢了脚步,偶尔会在烤串摊位前点一串臭豆腐,吃得嘴角流油。
在离一家澡堂不远处,王丹平碰到了一个女人,年纪不大,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头发盘在头顶包着毛巾,身穿睡衣睡裤,脚汲拖鞋,步子迟缓,脸颊上澡堂子的热气熏氲的红晕还没退尽,便显得慵懒无力。王丹平迎面走近了才发现,女人竟然没穿内衣,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楚地看到两个凸起,随着步履微微颤抖。女人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体香钻进王丹平的鼻孔,直达胸腔,让他眼神迷离了起来,空气中散发着潮湿暧昧的气息。
“市区都这么开放了吗,现在?”王丹平想。
女人面带微笑,目光懒散,对人们投来的目光不予理睬,甚至有点享受被关注的感觉,昂着头渐行渐远。
王丹平频频回头,目送她消失在楼群里。
华灯初上,不自觉中王丹平来到了江边,到三江市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转一转呢。
三江市因江得名,三条江水在此交汇,形成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奔腾东去,昼夜不息。
冲刷出的一块平原,就是现在的三江市,犹如镶嵌在江畔的一颗明珠。霓虹灯亮起时,美得如梦如幻,王丹平都看痴了。
“一定要带刘灵灵来看一看。”王丹平暗暗下定决心。
江的两边是高高的防洪堤坝,每相隔不远,堤坝就有一处台阶跟江面相连,白日里会有浣洗的妇人们集聚在江边,边洗衣物边拉着家常,延绵数公里,给三江市新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王丹平顺着台阶下到江面,脱了鞋提在手上,挽起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感受着夏初湿润的河风。他偶尔把脚踩进江水里,初夏的江水还很寒冷,冰得他一激灵。他咧嘴笑了,像极了一个孩子。
他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忘记了时间。他喜欢这个陌生的环境,没有熟人打招呼,没有俗事烦扰,可以安安静静地想心事。
他想刘灵灵,怪她这么久都不联系他。他又责怪自己不该这么想,母亲生病了她在照顾呢,怎么能怪她呢。
不知不觉中,王丹平走到了三江大桥下面。三江大桥是解放初期修建的石拱桥,桥下有很多桥洞。
大桥附近的江面都被围栏围了起来,没有台阶相连,到这里要走很远很远才能到达,所以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江边的杂草长得很深,没过了王丹平的膝盖。
不会有蛇吧,王丹平心里犯嘀咕。正准备转身返回时,惊奇地发现一个桥洞里有光传出来……
“里面住这人呢?”王丹平想。“会是谁呢?”
怀着好奇之心,王丹平向着光亮的方向走了过去。
连接到桥洞的地方,已被人走出了一条小路,很窄很滑,几次差点滑倒。要是摔进滚滚的江水里,怕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费了很大力气,王丹平爬上了桥洞。等待他的却是一根船桨。
一个黑影藏在阴影里,双手握着一根破旧的船桨,抵着王丹平的脑门,眼睛放出莹莹的寒光。
“干什么的!”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大哥,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坏人。”王丹平哆哆嗦嗦地说到,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不已。他想着掉头鼠窜,但是湿滑逼仄的退路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是来江边散步过来的,看见你这有光,就想进来瞧瞧。没有恶意的。”王丹平继续说到。
沉默……
过了好一会,船桨收了回去。
“还以为是当官的呢!进来吧。”黑影说了句。
王丹平长吁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时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看清了面前站的是一个瘦瘦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拉开一块布帘子,灯光洒了出来,把王丹平让了进来。
嚯~
里面别有洞天啊。因为桥面很宽,里面非常宽敞,地面拱形部位被填平,四周用架子固定,外层包裹着厚厚的帆布,宛如一处平整、宽敞、私密的大房子。房子功能区划分也非常齐全,有寝室、有客厅、有厕所、有厨房,甚至有衣帽间。各功能区都用帆布隔开。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厕所,跟桥面的排水管相连,排泄物直通江底,屋里甚至有一个人工的蹲便器,边上放着一个水桶,方便随手冲洗。
屋里很整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王丹平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梦幻的世界,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黑影看着王丹平一脸惊讶的神情,得意地笑了。“别发愣了,说说吧。”
“哦。”王丹平回过神来,伸出右手:“我叫王丹平,无意冒犯。”
这才仔细打量这位神人。神人个子不高,二十来岁,瘦,黑。光着上身,下身穿大裤衩,汲拖鞋。五官很紧凑,挤在一起,小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弯得厉害,眉梢往下掉着,很滑稽的样子。笑起来露出森森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瘆人。
王丹平打了个哆嗦。
“我姓李,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李鬼。放心,我是人不是鬼。”神人伸手握了握。“随便看,随便坐,我这平日不来人。”
“哎呀,你这地儿太牛了。怎么回事你跟我讲讲”王丹平激动起来。
李鬼很健谈,估计是一个人生活太久了。打开话匣子就收不回来,一聊就是大半夜。
李鬼原名李振江,母亲早年间去世了。父亲原来在三江市公路局上班,是基建科长,后来因为账务上出了问题被免了官职进了班房,没几年人也没了。房子车子都被法院查封了。李鬼也被迫辍学了,浪荡了几年,后来就干脆在桥下安家。前后公路管局部门、城管部门来赶了几次,李鬼就去上丨访丨,后来就干脆住在信访大厅,正赶上三江市创建文明城市,李鬼这样下去方方面面都没法交代,据说某个头头专门为此开了协调会,给他安排进一个企业看大门。因为懒散惯了,看大门睡大觉,放进去一个闹事的人,占据老总办公室长达一个月之久,李鬼因失职造成严重后果,把人退回去了。后来有关部门妥协,不再管李鬼的事情,对住桥下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还专门在桥下面栽了一颗榕树,四季常青那种,高大的树冠正好能挡住李鬼那个桥洞,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住着有人。就这样李鬼一直在这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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