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哥哥家处境这样艰难,以后哥哥也别把我当外人,有什么活就尽管使唤我,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萧传贵叹了口气,自怨自艾地说:
“都怪我没用,上个屋顶都站不住脚,却把荷花拖累了。这些年她风里来雨里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这都是命,”
国华抹了抹眼眶,眼睛有些发红,有些发涩,轻声细语地劝慰:
“哥,你不要埋怨自己,这是你和荷花的命,但这命不可能总这样背时,有歹的时候就有好的时候,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
“唉……我是好不了啦,这辈子注定是离不开床,只指望荷花能过上好日子,她还年轻,不能跟着我苦一辈子。”
“会好的,哥你只要把心放宽,就一定能好的快。”
邵国华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自信,非常肯定地说:
“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定会帮你好起来!”
萧传贵对国华的印象很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以前的自己很相似,看见他那雄健的肌肉和高大威武的身躯,就像看见了自己以前的影子,他侧着头盯着国华的眼睛说:
“兄弟,以后你多帮帮荷花,哥哥就不说谢了,你把这就当成是自己的家吧。”
“行,我不会拿自己当外人,有什么重活、累活就交给我来。”邵国华并没有听出传贵的言外之音。
吃完早饭,荷花吩咐儿子小宝照看传贵,自己和国华两人拿着镰刀、绳索和扁担,提着一壶凉茶下田。田里的活必须赶在变天之前尽早干完,否则不但要错过下季稻的插种时节,现有已经成熟的稻谷也会烂在田里。
别看邵国华现在是个叉车司机,在庄稼地里他也不逊色任何人,这点农活难不住他。到了晌午时份,田里的谷子就基本上被割完。
荷花在田埂上捆着稻谷,时不时偷偷朝国华那张望,瞧着那飞舞的镰刀,她的心就跟着刀尖颤动。看见那镰刀停了下来,她忙倒出一大碗凉茶跑过去递给他,吴浓软语地说:
“国华,歇歇吧。”
邵国华接过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荷花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毛巾,轻轻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汗。那毛巾带着荷花的体香,让年青的他心里一阵躁动。
“嗯,你也歇歇吧。”
两人走到田埂边的桑树下并排坐下,邵国华望着已经割完谷的田对荷花说:
“这地方的人我不熟,你下午要去请个机器把田犁了,明天就可以抛秧。”
“叫机子犁田,一亩要好几十块,”荷花悠悠地说:
“机子只有村医萧传奇家有,孩子他爸的药钱还没给清,再去赊恐怕他不会答应。昨晚你一宿没睡,下午你就歇着,我到村里去借头牛来。”
“叫你请就去请吧,这钱我先垫着。用牛犁田又劳力又费时,田犁的不均不说,还欠人家一份情。再说,这天说变就变,错过时节二季稻的收成也会减少。”
“嗯。”荷花的声音很小:
“谢谢你。”
“谢什么呀,”邵国华大大咧咧地说:
“我和传贵哥很投机,以后不管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跟我说。”
他从上衣摸出一根烟,四处找着火。荷花眼尖,从地上拾起掉落的打火机给国华点上。
“传贵哥身体不好,”邵国华吸了一口烟,吐出两个烟圈后说:
“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男人来使唤。”
荷花的脸刷的一下变得彤红彤红,双腮上是点点桃花蕴藉着盈盈风流。
国华望着默不作声,一幅羞人答答的荷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
“荷花妹子,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国华,我们把谷子挑走吧。”荷花打断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羞红着脸站起身来。
“好,好……”
邵国华红着脸轻声应着,心情忐忑地跟在荷花身后。
犁完田已是下午六点多钟,罗荷花在厨房里弄着晚饭,邵国华冲了个凉就跑到传贵房中问他:
“有什么事要我做的不?”
“没什么事,兄弟你坐。”
国华挨着床边坐下,随口说道:
“有什么事就说,我可认了你这个哥,你别这里藏着那里掖着拿我当外人啊。”
他拿起床边上一把蒲扇替传贵扇着风,忽见他嘴角还残留着饭汤迹,估计是中午小宝喂饭时留下的。邵国华拿着毛巾俯下身来擦拭,一股淡淡的酸味从萧传贵的发际中传出,国华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没洗澡吧?”
萧传贵叹着气说:
“荷花搬不动我,回头就在床上擦一下,唉……苦了她啦。”
“呵呵……又来了,不是说好要放宽心来嘛。你不要老是叹气,否则好运都会给你叹没的。”
邵国华放下毛巾说:
“我去看看有没有热水,洗个澡又费不了多大的事。”
正准备起身,小宝窜进屋来对他道:
“叔,我娘叫你先吃饭。”
接着又对传贵说:
“爹,娘说要给你搓澡,她马上端水来。”
国华对小宝笑道:
“跟你娘说就在院子里给你爹洗,我现在就抱你爹出去。”
小宝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国华掀开床上的被单,他力大,抱着传贵瘦弱的身躯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
此时荷花已经在院中的木盆里放满了水,见国华抱着丈夫出来,忙迎上前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传贵放入木盆中。
萧传贵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全靠邵国华托着他的身子,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洗澡。温暖的热水浸湿了他的身躯,也浸润了他的双眼。
太阳已经偏西,绚丽的夕阳将天空中几朵白云染得彤红彤红,归巢的鸟儿在林中欢快地鸣叫,诉说着一天的辛劳。山林间的小村庄静谧而安详,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又在微风中徐徐飘散。
“五年了!五年了!终于出了房门看见了云朵和炊烟。”传贵在心中哀叹:
“这辈子我还能看得了几回这夕阳西下?”
国华也在心中叹息:多好的一个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却被病魔折腾的骨瘦如柴。他腾出一只手在传贵手臂上捏着,嘴里碎言碎语道:
“往后要多捏捏这肌肉。我听人说过,肌肉要是不动就会萎缩,也就更使不上劲来。”
“他们娘儿俩天天帮我捏,”传贵靠在国华怀中说:
“要不是他们照顾的好,我哪能活到现在。”
“往后我给你捏吧,自小我就跟族里的长辈学习武术和推拿,对这些筋脉穴位还记得。只不过我力大,要是捏痛了你就说。”
“嗯,好。”
传贵嘴上应着,可在心中暗叹:要是知道痛就好啦,我宁愿用刀扎它,只要它有知觉。
吃完晚饭,荷花就让国华到小宝床上去睡,晚上还要去上班,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好的。劳累了一整天,邵国华倒床就合上了眼。荷花收拾干净后,也在丈夫身边躺下。
“他是位好人,”萧传贵望着空洞的黑夜,轻轻地对荷花说:
“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嗯,”荷花侧转身,面对着丈夫说:
“你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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