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意识到睡过头，连忙起床说没啥事，一会儿就到。

　　等我赶到汽修店的时候，马志远正在门口等我，他递给我一支烟让我精神精神，之后才带着我进去见老板。
　　老板叫程自强，四十多岁，大圆脸，挺着一个啤酒肚，戴着金项链金表，他是个本地人，拆迁暴发户，和马志远家就隔着两条街，是马志远父亲的同学，用拆迁款投了好几处的生意，其中一处就是这家汽修。
　　他看我是马志远的朋友，笑着问我是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我如实说了。
　　他一定我是外地来打工的，父母是农民，神色马上变了，让我先出去等着。

　　我走到门口，门还没关上，就听到程自强在训马志远：“小马，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这里是垃圾场吗？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否则不会不等我关完门就说。
　　我早就听说这里很多本地人瞧不起外地来的，尤其是暴发富特别看不起过来打工的外地人。
　　在关上门后，我看到马志远朝程自强弯腰讨好地笑着说着什么，但是程自强明显有些不耐烦。
　　看着马志远为我先程自强低头，我心里面很来气。
　　不一会儿就起身，程自强拿着一个皮包走了出来，马志远笑呵呵在前面为他开门。
　　程自强走出门口后，他瞥了我一眼说：“你先留下来当洗车工，车洗好了，再跟着小马学修车，一个月两千。”
　　我知道我眼下也没有什么资本硬气地拒绝程自强，两千虽然低，但也够生活费了，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个朋友在，反正在别的地方工作也要遭人白眼，说不定还得碰上吕忠义那样的人，还不如在这里痛快一些。
　　更何况，我的目标是跟着杨千军闯出身份来，这里只是暂时的屈身之地。
　　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的私心，我想找到王瑶，未必每天都能上班，有马志远在，平时我去找王瑶的时候，起码他可以帮顶替一下。
　　马志远已经在一旁为我抢着说谢谢，还撞了我两下，我这才微微低头向程自强道谢。
　　“给我好好干，干不好，随时滚蛋。”程自强骂骂咧咧走了。
　　马志远大概是看出我脸上的不痛快，笑着跟我道歉说以前的程自强不是这种人，成为暴发户后，人都变的草蛋了。他说要是不喜欢在这里工作，他会帮我再留意留意，到时候给我换一个。
　　我谢了他的好意，说在哪里受气不是受。
　　当然，我也如实跟马志远说我留下工作是为了方便找王瑶，马志远很支持我，笑着说那不是问题。
　　上了几天的班后，我很快就学会了洗车的流程。
　　这个地段生意很好，一天一个铺面能洗二三十台车，我的双手常常给洗到皱皮。
　　空闲的时候，我也会跟马志远学学修车，前期他教我一些简单的东西，像是那些部件是什么，哪些管道连接哪里等等。
　　本来我是准备每周三休息，去酒店那里守着，看曹晓燕有没有出门，然后跟着她去找王瑶。
　　但第一周的周三，我守了一整天，也没看到曹晓燕出门，后来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曹晓燕加班了。
　　我实在是想王瑶，而且我又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曹晓燕未必只会在周三休息那一天出门，王瑶如果还在这座城市，新工作休息的时间要是不在周三，她们两人要想一起吃饭逛街，总得有一人跟同事调班。

　　我就给李金春打了电话，让他帮我留意一下曹晓燕哪天有没有跟人调班。
　　李金春很快就给我回了过来，说曹晓燕最近都没有调班过，不过，曹晓燕半个多月前跟领班说打算辞职，但是酒店要招人，曹晓燕得做完一个月才能离开，算一算时间，没剩多少天了。
　　我一听就慌了，曹晓燕一旦辞职离开，我更加不可能找到王瑶。
　　我连忙在电话里请求李金春帮我确定曹晓燕离开酒店的时间，李金春又去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是在五天后。
　　除此之外，李金春又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曹晓燕之所以想辞职是准备跟朋友去摆摊做生意，她的朋友最近做的很不错。

　　我兴奋地问她的朋友是不是王瑶，李金春说这些他就不知道了，曹晓燕也没有跟别人说，只说是关系很要好，情同姐妹。
　　这一条关键的信息，它至少说明了王瑶极大可能还在这座城市。
　　我无比激动地朝李金春道谢，李金春笑着说没必要，他也没帮上什么。
　　曹晓燕辞职的时间我记住了，但为了防止意外，我在手机里将她辞职的前天和当天又进行了好几次的响铃备注。
　　找到王瑶的可能性变高后，我工作的也是越来越卖力，马志远知道我也为我高兴。

　　只是，平常五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但那五天却是十分慢。
　　两天后的中午，我正在上班，接到了杨千军的电话，杨千军说有活了，让我晚上去左岸咖啡厅找他。
　　我跟马志远说晚上有事，马志远说最近晚上洗车的也不多，让我放心去忙。
　　赶到咖啡厅的时候，我看到那家金鼎ktv的后门停着两辆面包车，大概有十来个跟我差不多岁数年轻人正在那里聊天抽烟。
　　我正要进咖啡厅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来杨千军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过去，杨千军站在旁边黑乎乎的巷子旁，嘴里叼着的烟忽明忽暗。
　　“军哥。”我走了过去。
　　杨千军吐出一口烟说：“之前两次算是对你的测试，今晚开始是真的做事，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想都没想，立马摇头说：“不后悔。”
　　李汉文和苏曼的仇都没报，不走这一条路，我怎么报仇！
　　况且，我要是不走这一条路赚够钱回到家里，我家里的爸妈一辈子都会因为“我当小白脸”而抬不起头。
　　很多人走这一条路，或是为了混口饭吃，或是觉得刺激潇洒，或是好吃懒做，但我不是，我是活生生被现实逼上了这条路。

　　杨千军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行，都是大老爷们我也不再跟你墨迹了，走。”
　　杨千军将我带到了那些混子面前，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
　　问候了一两句，杨千军就让我们一起上车。
　　上车后，我坐在一个头很大的家伙的旁边，大家也都叫他大头。
　　大头也来自外地，他是之前跟人打架，进了拘留所，出来后找工作，全都因为案底被拒绝，只能做一些最底层的保洁一类的。
　　大头在ktv里做起了服务员，做了一阵子，又和人吵了起来，差点被ktv给赶出去，后来是杨千军出面留下他，那之后他就跟着杨千军了。
　　大头比较豪爽，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半点觉得刚和我认识比较别扭。
　　我喜欢大头这样的脾气，和这种人交朋友，很舒服。
　　车一路往郊区赶过去，走了一段路后，我觉得这路有些熟悉，等再看几眼，马上记起来这是那天晚上去废弃工厂的路。
　　我看向坐在驾驶座后面的杨千军，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杨千军这是要去找那个山羊胡子报仇吗？
　　又一会儿，车在废弃工厂前面大概一百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两辆车的人都下来了，杨千军扫了我们一样说；“都给我拿好家伙，一会儿进去后，全都给我砸了。”